他掩饰性地咳嗽几声,将钱袋一把揣进怀里,不耐烦地敲了下阿福的脑袋,道:“赢了就赢了,作什么大惊小怪!”说着,他向罐中投以一瞥。
那只原先咬住对方一只腿的蛐蛐反被压制住,奄奄一息地趴着。
落霞漫天,细风习凉。
颜迟坐在河垛上,鞋子在河面上一晃一晃。风吹向河边,垂在岸堤上的袖子里灌进微微的气流,一鼓一鼓地飘拂着。
她伸出手,雪白的五指如绽开一朵花般慢慢张开,指骨纤细素净,指甲圆润莹白。
指尖并拢,指腹捻了捻,她似在回忆着什么。随后她拨开衣袖,盯着小臂中央,一种不属于她这般年纪的忧虑掠过她秀气的眉间。
雪白的小臂上印有一朵金莲,精致的花瓣缠绕交织着,一片层叠着另一片。
颜迟紧紧抿着唇,眼尾的红痣因着塌陷下去的眼角,也塌陷下去。
她轻轻摩挲着那块地方,屏住呼吸,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只一个瞬息之间,那小臂中央的那抹深色已完全褪却,不复存在,肌肤光洁如初。她放下衣袖,舒了口气。
颜迟摸了摸自己光光的脑袋,手下触感一片光滑。她眸光闪了闪,随即垂下眼睫。
抬头看了看天色,她猛地站了起来。她急急地奔跑起来,一路沿着青石大道,至一座围墙下面停了下来。她爬上围墙,跳下去。
站定后,她拢了拢因跑得太快而被弄得凌乱的衣服,调整了自己的呼吸,随后走向长廊。
出了长廊,拐过一道月洞门,正要走到出口时,不想前方蓦地出现了一个人,她来不及收力,正好与来人撞上。
她额头一痛,被人揽住了肩膀,同时头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我还以为你掉进茅坑里面了呢!”
“大师兄,唔……我肚子不舒服。”看清楚是谁后,颜迟边答话边不着痕迹地将肩膀从大师兄手下抽离开。
“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
“那咱赶紧回去吧,天快黑了。”
“嗯嗯。”
颜迟跟着大师兄往外走,没走几步就到了一扇小门,大师兄掀开卷帘,朝着柜台那儿立着的人行了个礼,道:“施主,多谢了。”
胖胖的中年男子闻声,侧过脸来,颔了颔首,随即继续招呼着面前的客人。
大师兄拿起早就挑好的布料,付了钱后,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天快黑尽时,他们才在一扇红漆小偏门前停了下来。
“咚……咚……咚……”不远处有打钟的声音一阵一阵地传过来。
“哎呀,打钟了,我们得快点儿,晚修要开始了!”大师兄急急忙忙地朝里走,放下东西后,扯着他就要朝大殿里走。
“大师兄,我还有些不舒服……”颜迟摸着小肚子,看着大师兄,眨巴着眼睛,看着可怜兮兮的。
大师兄迟疑了下,说:“我跟师叔说一下,你先去床上休息会儿。”
“好。”
月华清冷,寡淡的辉光从窗外透进来,附着一丝丝凉悠悠的凉风。
颜迟胳膊枕在脑袋后面,看着随风悠动的帷幔,听着从窗外面传过来的隐隐约约的诵经声响。
她的食指和中指曲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床板。
翌日清晨,花瘦露浓,暖阳流淌。
“你看见外面围着的那群侍卫没?”
“看见了,是哪位贵人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