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中的学问,大着呢!”甘公又品了一口,“先说这茶的来处,闹市之中产不出好茶,好茶都来自野山,这野山的茶,比闹市的茶,多了一些野性。”
“奥?甘公说这茶有野性,我为何品不出来?”杜珀看着杯中泛着清绿的茶水,说道。
“茶有野性,便不是好茶,想让它成为好茶,得去掉野性才行。你喝的这茶,已被我去掉了野性,如何品得出来?”
“品不出野性,却有一股淡淡的青涩之味。”杜珀说道。
“杜珀,你能品出这茶中有青涩之味,算是悟了一些茶道。公孙,你呢?”甘公问道。
“的确有一股青涩之味,这一株茶,怕是还未到采摘期吧?”公孙本来不想说话,听闻甘公问起,才不得不说。
谁知这一说,正着了甘公和杜珀的道儿。
二人设下的局,就在这儿等着他。
“二位说得极对,我于野山之中见到这株茶树时,其身侧还有几株茶树,其中一株野性极强,二位有所不知,野性太强的茶,入口苦涩,不值得喝,也令人厌烦。这一株茶,野性稍小,虽未到采摘期,我却怕它受了那一株的蛊惑,便早早地采了下来,故而有些青涩之味,算不上好茶,真是可惜了。”
甘公似是有着无限的遗憾。
“这几株茶树藏在深山之中,甘公常居闹市,如何能够找到?”杜珀问道。
“深山,你看我们这周围,还有深山吗?就算有,也早已被人踩了个遍,这几株茶,就算藏在深山之中,不是一样被人发现,禀报于我,引我亲自前去,采了回来?”
“谁让吾辈多双脚,从此天下无深山。”杜珀有感而发。
“而我,不过是一介老朽而已,早已两眼昏花,我都能找到,采得来,遑论那些年轻之人?”
甘公的意思说得已是无比清晰,其意直指鸿胥与公孙。
鸿胥就是那株带着野性的茶,而公孙则是被他采了的那株茶。
几株茶树虽然生于深山之中,藏得极为隐秘,却还是被人发现。
他是害怕这株茶受到了那株茶的蛊惑,才早早地采了下来。
好茶,是指公孙,坏茶,当然是指鸿胥。
既是拯救,也是拉拢。
“听闻甘公如此一说,我也是有些心痒难耐,这几日便去一趟深山,看看能不能找如这一样的好茶。只是,害怕去得迟了,找到的好茶早已被野茶蛊惑,那倒真是件憾事。”
杜珀这一番,把甘公的话进一步往明里说。
“这茶道啊!便如同人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是这个道理。故而,交友相处,应学会识人。会品茶的人才能品到好茶,会识人的人,才能交到知己。”
甘公又是不动声色地发了一番感慨。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公孙不能再继续装下去,他站起来,朝着甘公和杜珀施了一礼。
朗声说道:“二位大夫今日唤我前来,既是品茶,亦是品人,从中受益匪浅。我虽愚笨,却也粗通一些茶道,一株好茶,应独善其身,绝不能受了野茶的蛊惑。二位大夫它日若是进山寻茶,定要唤我一声,我陪二位前去,先将那株野茶铲了,留下好茶,送与我等细细品。”
公孙的一番话得说得极为坚决,他不但不会受了蛊惑,还愿意与二人一道,把野茶铲了,保护好那几株好茶。
甘公想要的已经要到,想听也已经听到,目的达到,遂哈哈一笑,“那是自然,它日定要与二位大夫一道,进山寻那好茶。喝茶,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