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殿
沈心仪与何媔玥收拾完了带来的物什,正坐着享用冰露和糕点。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待红粤上来告知于她,她当即便惊了,囫囵咽下口中之物,差点呛着,刚缓过来便确认道“真的?!”
站在身后的怜惜帮她顺了顺气,红粤接着说,“奴婢在外取朝华殿派人送来的赏赐时,恰巧有路过的宫女议论此事,我便上去询问了。据她们说是真的,连圣旨都颁下来了。”
沈心仪有些惊诧,“进宫前我只听说,赵家嫡女是最容不得人的,没想到做起事来竟也这般狠辣。”
何媔玥颇为无语,“看来此次进宫你是够匆忙的,竟然连打听都不打听。”沈心仪叹了口气,“我家里都是沈心颜说了算,她呀,巴不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进了宫。外头倒是有些人手,可打听出来的也都是些世家里的阴私,哪里能伸到皇宫里。”
这样说,何媔玥便能理解了,“说到底,都是上一辈的错。罢了,你没法打听,我告诉你便是。”
话音刚落,沈心仪便娇俏地笑了,“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何媔玥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她知道,这丫头手里的人若使上十分的力气,未必不能知道皇家秘事。只是她总爱有挑战的事,惯于见招拆招罢了。她很聪明也有些手段,何媔玥是知道的,但皇宫不必外头,有些事还是应该知道的。
“如今皇宫四妃,杨贵妃最爱武艺,素日里总爱摆弄些长枪短剑,武术兵法,对争宠之事毫不上心,但因她家中得用,对用兵之事颇有研究,所以陛下也常去她宫中坐坐,荣宠频繁。我听人说,她为人精明,杀伐果断,但说话简单直率,并非难处之人。唯一的是,她与皇后娘娘关系极好,而赵淑妃则与皇后娘娘十分不对付,所以这两人一撞上,就是天雷勾地火。”
沈心仪轻笑,“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何媔玥转眸一想,“我进宫前听人说,有一次陛下将南国送上来的玻璃灯盏送给了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一听就不高兴了,在请安时阴阳怪气地向皇后娘娘讨要。结果皇后娘娘还没说什么呢,贵妃娘娘就说:‘妹妹若是有本事,自己向圣上去要。没这本事还要死乞白赖,做给谁看呢。’当即把淑妃气得不轻,出来就去了乾明殿,圣上却没见她。”
“贵妃娘娘这么不给淑妃娘娘面子啊?!”沈心仪叹道。
“是啊。说起来,杨家多出武将,军功鼎盛,不过是人丁凋零地位才低一些,可那些人却个个都是惊世之才。这样的家族,觉得淑妃小家子气,只为一件宝物争来争去,也是情有可原。”何媔玥细想想,更觉得是如此,“不过相比贵妃,德妃娘娘则完全不同。她为人古怪,虽然很懂规矩,但好像跟谁都合不来,性子比较孤僻。往日里,也是独来独往。”
沈心仪想起什么,说道,“今日我问小喜子,宫中妃嫔是否好相与之时,他突然止了话头。姐姐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虽说私底下不得议论宫妃,但同新进宫的妃嫔讲述一下各宫的喜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为何他却闭口不言。何媔玥想起她刚进宫时的所见所闻,叹息一声,“大约是因为德妃吧。”
沈心仪看着她难以启齿的样子,更觉奇怪,“为何?!”纵然德妃性子孤僻,却也不至于因此,受到异样的眼光吧。
何媔玥使唤屋中人都退了下去,连她与沈心仪带的贴身婢女都没留,面色古怪地说,“前日我刚进宫,就听闻宫中有侍卫与宫女在御花园欢好,被小太监撞见之事。当时陛下正上早朝,各宫的娘娘们正前往坤宁殿请安,小路上的宫女太监们已在议论,传得沸沸扬扬。皇后娘娘发了怒,便在各宫娘娘请安时处理此事,就连我这刚进宫的都叫去了。待我请安后,人便被带了上来,那宫女一句话都不说,侍卫则面色刚毅,说都是自己的错,愿意拦下全部责罚。”
她喝了口茶水缓了缓,接着说道,“皇后娘娘见她二人确有真情在,觉着男女欢好乃常理之事,本要轻拿轻放,罚个刑杖发出宫去便可。可淑妃娘娘不依不饶,直说宫女与侍卫私通,是淫乱宫闱的大事,必得发到永巷,严肃处置。杨贵妃在旁则一言不发。这时,往日里不多说话的德妃娘娘却跳了出来,说爱乃人之常情,既有真情在,不如就成全了二人,许以婚嫁,这样既能全了宫闱名声,也能成了娘娘的大度。”
沈心仪倒吸了一口凉气,“德妃要皇后成全在御花园欢好的侍卫和宫女?!”若是没有这件事,那她下旨赐婚倒不是不行。毕竟我朝也多有将宫女赐婚于侍卫的先例。只是这二人闹得太大,御花园乃御上之地,在此地欢好,本就是对御上的藐视、皇宫的抹黑。若成全二人,此事传了出去,必定被人指指点点,落为大梁笑柄。
此时,不劝圣上皇后息怒也罢了,竟还让他们不顾皇家名声去成全,也太大胆了吧?!
“可不是?!”何媔玥感叹,“她这话一出口,皇后娘娘的脸当时就黑了,还给了淑妃娘娘把柄,来讽刺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本想出声帮一把,但德妃这样说,搞得皇后进退两难,她怎么说都是不对的,只能住了嘴。后来,皇后被淑妃激怒了,便寒着脸发落,把那女的活活打死,侍卫有些家世,便告知圣上一声,驳了官位,遣送回府。说来,若不是德妃如此提议,他们未必会有如此下场。从那以后,宫中人看德妃的表情,就不大对劲了。”
听完这件事,沈心仪的心有些沉重,“那贤妃娘娘呢?!”说到贤妃,何媔玥的语气有些轻快,“贤妃娘娘是个不错的人。我如今住在漪兰殿,贤妃娘娘是主位,前日我进宫,娘娘招我过去叙话,我本还担忧谨慎。却见贤妃温和宽厚,很仔细地问了我有何忌口,住得习不习惯,后又留我用膳玩棋。我见她博闻多识,爱好古籍,便总向她询问许多问题,她都很耐心。这两日下来,除了见她有些多愁善感,旁的倒都是极好的。”
沈心仪连连点头,“姐姐甚少夸人,既能得如此赞誉,想必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改日我也去漪兰殿拜访拜访,顺便与姐姐闲话家常。”何媔玥应得很快,“好啊,你若来,我必好好招待你。今日已晚了,不如我便在你这儿用完了膳再回去吧。”
说话间,一身着苍蓝宫裙的婢女缓步走了进来,大大方方地行过礼后,恭敬问道,“何才人,贤妃娘娘遣奴婢过来问一声,娘娘是否还要回宫用膳?!”
沈心仪在旁看着有些惊奇,这位贤妃娘娘还真是面面俱到,就连这等子事都记得如此清楚。
何媔玥温柔地笑着回,“你回去禀告贤妃娘娘,就说我同沈才人太久不见,好多话要说,就先不回去了。哦,对了。”她从袖中拿出沈心仪方才给的玉瓶子,交到那婢女的手中,“兰雪,这是沈才人用去年秋日的露水所做的冰露糖水,最是好喝,补气益血的,你带回去,帮我向你家娘娘告个饶。”
兰雪笑盈盈地接下,“奴婢知道了。”便快步离开了此地。沈心仪见那婢女来往之间很是大气,赞叹道,“贤妃不愧是西南候的妹妹,侯世家的嫡女,你看她身旁的婢女被教导的,这风范,怕是大家小姐也不过如此。”
说到这儿,何媔玥便接了话,“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啊,贤妃娘娘已在为她的贴身婢女兰雪寻个好人家,且挑选的人,都是京中贵族。”沈心仪有些不解,“选人就选人吧,干嘛神神秘秘的?!”
何媔玥长叹,“还不是淑妃不肯容人,因着她前阵子为自个儿的贴身婢女芜蕊寻人时,也从京中贵族中挑,可不是人家看不上这女子,就是她认为门槛低了,不愿意让芜蕊同人家结亲。就这么拖啊拖,到现在,都三年了,还没挑中。”
“这么夸张?!”沈心仪无语,我朝主子为贴身婢女择亲是常事,出嫁时为她们添些嫁妆更是寻常。因为贴身婢女大多是家生子,这些人将整个家族都指着一个主子而活,有什么事自然也要主子帮着张罗。
按寻常说,越是世家,其婢女便越是易嫁。
毕竟她们的风范学识同寻常人比要高一些,其主子给她们添嫁妆时,为了自家颜面,也是十足十的丰厚。且娶了人家的婢女,便总能扯些理由同世家攀上关系,一来二往的,飞黄腾达也不是不可能。而前朝的御史大夫庆英,就是在娶了王家嫡女的贴身婢女后,才平步青云的。
有此先例,如今淑妃要嫁婢女的消息一传出去,来者自是络绎不绝。只是平常百姓选人,一年两年也足够了,这淑妃选个人,三年还没嫁出去,也太奇葩了吧。
何媔玥倒不觉得夸张,“明日你便要去给皇后请安了,到了坤宁殿,你见着淑妃和她婢女的做派,或许就不觉得夸张了。”
话到此处,沈心仪觉着有些饿了,便唤人进来传膳。但菜上到一半时,红粤突然上来回禀,“娘娘,坤宁殿的敏月姑娘来了,说是今晚请您去坤宁殿一趟,晚上她会来接您。”
她第一日入宫,皇后便传召,所为何事?!
“不必紧张。”何媔玥在一旁宽慰道,“皇后娘娘自上任以来,行事公正,颇得后宫赞誉,我虽也只见了她一面,但感觉还是蛮好的。这些年帝后感情甚好,就算是圣上亲封,但你如今能住这琉璃殿,也必定要过皇后娘娘那关。她能把这宫殿拨给你,想来是不会为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