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谷盯着这个比自己年轻五六岁的军使,思绪万千。
他少小有侠义之气,知耻后苦读史书,这份意气变成了忧国忧民之心。正是这份心气,强烈地驱使着他出来做事。就算考不上进士,也希望在微末官吏的职位上,为天下太平,百姓安宁贡献一份力量。
今天,曾葆华的这一阙《潼关路》,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就像一道光,投进他一直苦苦寻觅追索的心。这一刻,李谷下定了决心。
“曾军使,在下愿留在延州办事,还请军使成全。”
“好,延州长史王审时那里,还缺人手,你即刻去他那里报到吧。”
“遵命!”
经过短暂的“培训”,李谷就到延州与夏州交界的塞门镇上任,出任塞门镇镇遏使兼厘金劝捐使。
“郎君,镇遏使小的明白,这厘金劝捐使是个什么章程?”李涛穿了一身轻甲,配着横刀,站在旁边轻声问道。
“厘金,所有过关货物,按厘(百分之一)抽税金,用于招讨事宜。我这厘金劝捐使,就是劝过往的商队自愿输捐。”
“自愿输捐?”李涛看了看周围,塞门镇关隘里外上下,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军汉。那明晃晃的利刀,寒颤颤的长枪,还有弓手背上背着的弓弩箭矢,他看得有些困惑了。
李谷跟他年纪相仿,主仆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他心里想得什么。“正是,就是靠这些劝。要是不识相,不肯自愿输捐,这天高地远的,很容易出意外的。”
李谷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敢在这边塞关隘地方来往的商队,哪家背后不站着达官贵人、世家豪强。普通百姓,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谁还敢上这里来做生意?嫌命长?
既然如此,那么这些有钱人从牙缝里挤出一点盈利来报效朝廷,有何不可?
强迫?所有输捐的商队,都会受到一份正式文书,保大军厘金局出具的,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某某商队,自愿输捐厘金若干,报效朝廷,以助招讨靖平事宜。”
看清楚,是“自愿”!
而且拿着它,就可以在鄜、坊、丹、延四州通行无阻。要是谁再敢乱收税捐,只管去保大军厘金局,凭真凭实据,它先垫还给你,然后厘金局自会找人去索要。看到没,不白拿你自愿输捐的厘金!
至于出了这四州?那不好意思,那不属于保大军辖区,曾葆华这位保大军马步军指挥使,权行节度使事也管不到,爱莫能助。
“镇使,那边来了一支商队,是绥州茹卢部的,里面混有五十石粮食,说是前几年的陈粮,想运到鄜州去卖了换布帛回来。”
“这事也禀告于我!是不是收了商队的好处?军使郎君的钧令说得明明白白,一粒粮食都不准南下!”李谷微眯着眼睛,厉声说道。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只是那商队往年常来,与小的相熟,所以才壮着胆子来求情。”军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求告。
“再有下次,砍了你的狗头!”李谷可不是一般的文人,从小就打遍四乡无敌手,十二三岁就敢拿刀子犯浑的人。要不然乡人会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呢?
“本官重申一遍,一粒粮食也不准南下。军使说过,要是有一粒粮食从塞门镇过关南下,就砍了某的脑袋。只是在此之前,某要先砍了你们的脑袋!”
李谷的声音在塞门镇关隘上空回响着,众军士齐声应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