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零光将手里马鞭一甩,恨恨地说道,“为何不准我的商队运粮食南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关中的粮价已经涨了五倍!我只是运到耀州去,图个三四倍盈利,李镇使为何拦下不放?”
他语气不善,大有李谷要是不给个交代就要翻脸的架势。
李谷不慌不忙地说道:“卢团练使息怒。不是下官不放贵方的粮食南下,是延州有钧令。而且,也不是我们军使故意为难诸位,而是有苦衷。”
卢零光的父亲已经年迈,搬着手指头过日子。茹卢部的实权,已经在两三年前就交到他手里了。几经历练,他可没有表面上那么鲁莽。
“李镇使,此话何意?”
“卢团练使,请坐,请坐!我们总不能站着叙话吧。来人,给卢团练使上茶。”
等到热茶端上,仆人离开,卢零光迫不及待地问道:“李镇使,你刚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贵军曾军使,到底有什么苦衷?”
“卢团练使,你知道本镇驻军叫什么吗?”
“你们这些汉人,就喜欢绕圈子,有话直说。”
“呵呵,卢团练使心急了。本镇驻军叫做保大招讨军步军第七营。招讨,招讨,招讨谁呢?”
卢零光笑了。
原本听说朝廷派兵来招讨定难军,夏、绥、银、宥四州上下还紧张了一番。尤其是曾葆华带着燕山军和招讨马步军进驻延州后,各个都在准备兵甲,整理粮草,等待一战。
结果十几天过去,不对味啊,南边只知道练兵,却没有向北边派过一兵一卒。又过了十来天,绝迹一段时间的商队又陆续出现,打头的叫“秦陇商社”。从夏州传来消息,南边的曾军使并不想打,只是希望定难军节度使李仁福写一封请罪书,再让其中一位儿子送到洛阳去,这招讨的破事就算完结了。
就是这价钱还没有谈好。
包括卢零光等人,心里释然了。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手里的兵马才是真的。真要是拼个两败俱伤,他曾葆华也讨不得好。既然有不损兵马,又能捞军功的两全其美的妙计,为何不用呢?
至于价钱,总会谈好的。想必延州的大练兵,应该是那位曾军使讨价还价的筹码。你要是不肯出个好价钱,那就不要怪我一拍两散,真下定狠心派兵来攻打你夏州了。
想通后,大家反倒不担心了。做生意嘛,声势越大,越是想做成这买卖。
“李镇使何必敷衍我!这招讨的事,不仅我们定难四州,就是你们延、鄜、坊、丹四州上下,谁心里不知道就是个虚的。大家都等着你们曾军使和我们李公把价钱谈好。”
“卢团练使,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夏州李公有顾虑,生怕我们趁机买你们的粮草,给你们来一招釜底抽薪。”
“呵呵,谁会那么缺心眼,连压库底的粮草都拿出去卖?”卢零光不以为然地说道。
“确实,大家都不是傻子。”李谷也呵呵一笑。
看着他眼睛里戏谑的眼神,卢零光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略一思量,森然问道:“李镇使,是不是只要有夏州的准允,你们就放行?”
“不瞒卢团练使,只要有夏州定难军节度使府的条子,不管你的粮食是十石还是一千石,下官一律看不到。这是上峰特意交代的。”
卢零光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好你个拓跋吐忽!居然只想着自己发财,却一点汤水都不给我们留!真是可恼!”
说罢,向着李谷拱拱手,居然径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