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糖心糍,庄小姐捏的?”
她一开口,周夫人不由也看了看儿子,见他满面春风,顿时心中有气,刚刚拿起要奉给老姨太的糖心糍又搁下了。
周玉良笑笑:“如何见得?请老太太指教。”
“你嘴角都要笑到后脑勺了,哪里还要看!”老姨太今天打麻将一直赢,赢到姐妹们都面色惨白起身告辞了,看周玉良神魂颠倒鬼迷心窍的笑,也没那么可恶了。
“这回老太太可猜错了,我笑,可与密司庄毫无关系,而是与一位老婆婆有关。”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且等老姨太问。
老姨太果然掉坑里了,问老婆婆是谁。
周玉良却不说,让她先吃一个糖心糍,亲自取了一个,剥开一半蕉叶,送到她嘴边。
老姨太忍不住咬了一口,突然怔住了,问哪来的糖心糍。
周玉良见她吃了几口便干掉了一只糖心糍,可见十分喜爱,便大赞特赞,才说是一位老婆婆做的,眼看她被地痞无赖欺负,无法做生意,自己才一口气包圆了。
“她的糖心糍,馅料与别处不同,除了花生绿豆碎白糖外,还有木瓜丝和碎椰丝,这分明是粤西那边的做法,不,简直就跟我小时候吃过的糖心糍一模一样!”
周夫人瞬间站了起来。
周玉良也大吃一惊。
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巧合?
自从投靠老姨太以来,常听她念叨小时候的事情,她是五六岁时被拐卖到花艇的,隐约记得家里有爸妈有哥有姐有大水牛,还有个特别矮小又常常骨折的姑姑,至于家里人叫什么基本都忘光了,爸爸似乎被人叫做阿德,姑姑似乎叫八姑。
八姑一直嫁不出,后来隔壁村有个屠户死了老婆,家里五个孩子无人照应,便前来求娶八姑。
她便是在八姑出嫁那天被人拐走的,拐走她的好像还是个亲戚,拖着她的手要带她去隔壁村看新娘子,走啊走,穿过一大片茫茫的甘蔗林,坐了船,晃晃悠悠,她晃得头昏脑涨一直吐。
没想到啊,后来差不多十年,要在水上花艇讨生活,更没想到后来被周玉良祖父看上,带回了家中。
听说糖心糍是老姨太熟悉的口味,周玉良心一动,抬脚就走,被老姨太喝住了,问他要去哪里。
“去寻秀英婆婆,说不定她是老太太你——就算不是,很大可能是老太太同乡,迎过来说说话也好。”
“呵呵,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那么多年不曾遇上,突然一个糖心糍便能认亲了?”老姨太虽在笑,眼睛里却一片森冷。
熟悉她脾性的周玉良暗道不好,老姨太似乎疑心自己为了庄晓蝶而找人捣鬼,若是她翻了脸,一时半刻可哄不好的。
周夫人也看出了异样,连忙剥好一只糖心糍,送到老姨太跟前,道:“是啊,还是老太太明鉴,天上不容易掉陷阱,人间又哪有那么容易破镜重圆?”
老姨太扑哧一声笑了:“破镜重圆,可不是这么个意思。”
周夫人一顿插科打诨,好容易把老姨太哄住了,事后才怪儿子不应该自作主张:
“就算她找到亲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她的亲戚挨挨挤挤涌过来,只怕到时候被撵出去的就是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