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之是来查他的他知道,这些年来明里暗里来查他的人不少,他都有本事让他们横着来竖着去。
可是那夜他心软了,甚至在下人来报说月盈夫人打伤了王大人时,他竟然是高兴的,他的盈盈还是属于他的。
再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向王平之的后院塞人,他和王平之明枪暗箭的斗争了好几个月,天神祭祀又来了,那时候他就有预感,这波风波躲不过去了,那时候免罪金牌就是他的底牌,至少他能护住他的家人。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算前头是龙潭虎穴,他也得回去。
他将家眷安置在临江村,自己带着亲卫彻夜加急赶了回去,黎明前的温州城沉默的卧在夜色里。
再次踏进袁府,作为这里的主人他竟然有些恍惚,记忆里上次回来还是过年。
径直赶回书房,书房里一切如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那些信件没有丢失的话。
“哈哈哈哈~”笑着笑着有泪落下来,他从十几岁当上家主起,就一直肩负让家族繁荣的重担,这么多年来,他的志向,他的梦想,他的婚姻通通都不属于他,他只能做家主该做的事,娶家主该娶的人。
到现在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怎么让家族的血脉延续下去,他给妻妾们写休书,遣散家仆,写信求同僚好友庇护妻儿,写信联合各州州长,做最后的反抗。
三皇子一旨上奏,举报温州袁家为祸一方,鱼肉百姓,贪污腐败,其中涉及有隐瞒栏煤山矿难导致两百多名矿工惨死矿井,公开鼓励黑市,纵容其辖区拐卖之风,以此来满足他的色欲,此人还贪欢好色死在他手里的女子无数,其中不乏路过温州境内被抢劫拐卖的官员千金。
其中真正让圣上忌惮的,是他和太子的信件,其中不乏一些密谋皇位的不轨言论。
袁明义和太子党有来往是真的,但是具体来往到那个地步,是否有密谋皇位这就不得而知了,有些东西只要“证据”到位,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袁府气源散尽,有人想要他死。
王平之带着圣旨是第二天来的,和他前后脚一起来的是带着孩子的元氏,看到元氏的那一刻,袁明义原本云淡风轻的面具瞬间碎裂,大骂元氏是蠢货。
带着孩子的元氏也是一脸懵逼,她在临江村怎么待怎么难受,听到消息说,月盈并没有失踪而是被丈夫偷偷藏起来带回温州了,还大张旗鼓的打算娶她为平妻,气得她连夜赶回来,怎料就抄家了,顿时人都吓蒙了“:当家的,这是什么情况,好端端的怎么会抄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袁夫人,有误会和本官去天牢里再说,来人把他们都带走。”
没有人再去关注那个籍籍无名的外室,袁家被抄了家,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余下年轻美貌的都充的官妓。袁家在温州城风光百余年,烈火烹油土皇帝一样的家族,在它最鼎盛的时候走到了穷途末路。
很快又有新的家族上位,新得势的家族就是再猖狂,也越不过朝廷去了。
三皇子此案立了大功,不但处理起袁家来下手快准狠,还用铁血手腕震慑住了躁动不安的其余八州,杀鸡儆猴,立威效果甚好。
相对应的太子被问责,三皇子重得圣宠,其势力很快恢复,甚至隐隐有了些超过太子的趋势。
这都是后话,此刻的月盈坐在茶楼听书,袁家在温州作威作福多年,早就不得民心,在有心人的引导下舆论很快倒向朝廷这边,只是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我说,肯定是因为袁家主得罪了天神,被天罚才会这么快衰败的。”
“你们还记得前年,圣女原本是选的他们家的。”
“听说他那个妹妹,在祭祀后没多久就病死了。”
“据说是因为袁家抄家,被夫家毒死了。”
“造孽呀!”
月盈放下茶杯看着街道上白裙子的夏未眠,追了出去。
等跑出去人又不见了,像是风消散在空气里“:我是太想她了吗?”
上京的西府监狱是出了名的地狱,里头的人夜夜哭嚎,遍地鲜血。她穿着柔软华丽的绫罗一步步,走向他,刑架上的人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他受了宫刑,腿骨被人一寸寸的敲断,指甲里反反复复的钉了竹签,身上是血淋淋的鞭痕,几乎没有一寸好肉皮,偏偏这人还活着,撑着那一口气清清楚楚的活着。
月盈拿起刑架上的小刀,这小刀打造得轻巧锋利,是做来凌迟用的。有侍卫在她身弓了身“:小姐这东西锋利仔细伤了手,让奴才来吧!”
她突然觉得没意思,很没意思,她的这些年不大不小的挨着,落了一身病,在每一个痛苦的夜里恨这男人恨得咬牙切齿,临了了,他肮脏,腐臭,生不如死的在哪儿,日日受着折磨,为了他的家族,他的儿子不肯死,不敢死。
原来他也是有心的。
月盈拿着小刀一步步靠近他,打量他。这个男人风华正冒的时候好看,如今已经不成样子了,她这一辈子唯一的温柔,没成想一个不小心给了这么个东西,刀子一寸寸从脸到喉再到心窝“:我想着把那孩子带过来,让你见见他如何,他一定很想叫你一声爹爹,然后再让齐儒绑着他,把用到你身上的刑在他身上也用一遍,也不知道他能挨多久,但愿虎父无犬子才好。”
架子上的男人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气急败坏的想要挣扎,像极了那天在池子边上挣扎的她,她叹息着将小刀桶进男人的心脏,亲手结束了这段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