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核心层讨论这问题时,崔洛也提了一个建议:“我觉得应该给他们建个学校。”
“啊?”众人疑惑,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学校,教他们读书识字。”崔洛道。
“这……这是不是有些太早了,以他们现在的水平,根本就领会不了吧!”
崔洛解释道:
“并不需要教多高深的东西,能够理解一二三这些简单的数字,若再好点能够计算个位数的加减法,能写日月山川、鸟兽虫鱼这些简单的文字,能用炎夏语做一些简单的交流,就可以了。
我想,以猴王和另一只雌猴的水平,能够轻松学会这些,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些小猴儿也都很机灵,学习能力非常强,要学会这些也不会太难。
说是学校,其实也就相当于咱们的幼儿启蒙教育,要做成应该不难。”
说到这里,他看向众人,脸色严肃道:
“交给他们知识都只是次要目的,学多学少都无关紧要,这样做最主要的目的是塑造他们的思维模式。
即便撇除以语言文字为载体记录的文明信息,语言文字本身也隐含着一个文明独特的思维模式。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咱们炎夏的方块象形文字和大西洲字母文字,这直接从源头上构建出了两种思维模式,还有文字组成的词句,语法,会让这两种思维模式更加迥异。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在不同思维模式下成长起来的人类,或许能在一些浅层的、实际的问题上达成一致的见解,取得某些共识,可若溯及一些更抽象、更概念性的思维后,就会发现,彼此的认知差异大到无法调和。
有时候对方做出的某些选择,已经无法用利弊,自私自利,损人利己来解释,根本无法理解!
这也就是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说法,因为大家的思维模式都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同一个事物,同一个现象,大家理解到的很可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其他人脸上都露出深思之色,有的还轻轻颔首表明态度。
崔洛继续道:
“现在的金棕猴群还处在原始的蒙昧时期,即便猴王聪慧,也远没形成固化的思维模式,这个时候,是我们最好介入的阶段。
我们用炎夏文字作为他们的记录文字,用炎夏的词句语言作为他们交流沟通的媒介,无论他们学得好还是不好,当这种习惯形成,那么,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认识世界的方法,其思维都会逐渐炎夏化。
到了那时,哪怕他们和我们有着不同的外貌,完全不相同的族群,但我们与他们相处会非常轻松容易,他们虽不是炎夏人,但却是炎夏文明圈的一份子。
和他们相比,其他文明阵营的人族反倒更像是异族。”
他这话说完,就没再继续说话,场中安静了好一会儿,大家都在深思。
过了一阵,一人忽然一手拍案,道:
“好一个虽不是炎夏人,却是炎夏文明圈的一份子。
我们若以这样的态度去对待他们,他们除非觉醒的是智障而非智慧,那就该知道要怎么选。
唔,或许咱们现在就可以对外宣传,只要会说炎夏话,会用炎夏文,咱们就可以给他们颁发一种资质凭证,允许他们在炎夏修行界自由活动,不将他们视为异类。
我想,对那些觉醒了智慧,却要憋屈的藏匿在深山大泽中不敢露头的他们来说,这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而对于那些天赋绝佳,且从思维到行动都炎夏化得特别彻底的,咱们甚至可以给他们提供进入修行学府深造学习的机会。
等他们学业有成,还可以安排他们去相关机构就业,嘿嘿,咱们黑鲨舰上若能多些新鲜面孔,我觉得也非常棒。”
“他们虽然觉醒了智慧,可那也只是智慧,对知识的渴望是智慧生命的本能,他们现在一个个和文盲无异,咱们若是给他们提供这样的机会,我想不到他们会有拒绝的可能!
啧,这样的无私而博爱的炎夏,若是还有白眼狼敢起异心,我想都不用我们出手,他们就会被那些懂得感恩的撕得粉碎,啧啧。”
说到这里,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无私博爱,人人都爱,都要拥护,不拥护都是白眼狼的盛世炎夏,满脸的迷醉。
这明显是颅内高朝,自嗨到顶了。
……
次日,相关人士跟金棕猴王好一通比划交流,这才成功将他和其他上等猴们带上黑鲨舰,黑鲨舰迅速升空。
最开始,猴王以为自己要被天神带走,可是好一通闹腾。
好在,这一次,终于成功了。
猴王欠着雌猴的手,看着下方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只有一点的族地,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蜗角之争,蝇头微利”这样的感悟。
黑鲨舰飞出了大峡谷,一望无际的赭干高原风貌看傻了一干金棕猴们。
他们就像是一群一辈子都生活在井底的蛙,忽然看见了井底之外,明悟小小一井之外还有更广阔无垠的世界。
这对他们的冲击,一点都不亚于天神的坐舰在王的呼唤下出现在白河之上。
因为提前已经与相关部门做了沟通,黑鲨舰没有停留,直接飞去了目的地。
距离他们此刻位置最近的一座县城,黑鲨舰隐身悄悄停泊在一栋幼儿园门口。
舰长带着猴王和一干上等猴们下了黑鲨舰,向幼儿园走去。
从看见幼儿园开始,包括猴王在内的所有猴子都被其吸引了目光。
因为幼儿园无论从外形设计还是简洁明亮的颜色运用,还有墙壁上那些充满童趣的绘画,模仿各种动物的、非常卡通可爱的木雕群像,在那些年纪大的人类眼看,这就是幼稚的代名词,可对还没有建立起完整审美的猴子们来说,这些简直就是最完美的艺术杰作。
只是一眼,他们甚至理解了一件事,艺术。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个词,但不妨碍他们下意识的思考,甚至忍不住想自己在闲暇无事的时候也可以玩个泥巴或者在山崖峭壁上留些涂鸦之作的念头,那岂不比闲着发呆有趣。
在幼儿园门口,一位年纪只有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园长非常紧张的等在那里。
哪怕是想象,她也没想过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事儿。
昨晚深夜,镇领导忽然带着几个县领导敲响了她家的房门,当打开房门看到外面那阵仗时,她真的是狠狠吓了一跳,若不是没见着凶神恶煞的执法人员,她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觉间犯下了什么弥天大罪。
然后,镇领导,县领导齐上阵,跟她好一阵解释,可她越听越迷糊,最后干脆放弃思考,绝望道:
“我……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要是弄不好,搞砸了,岂不是要引发外交纠纷?
我……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啊,要不,明天我不去上班,你们派个人去吧?而且,这么大的事,你们怎能不出面呢?”
领导们这才意识到跟小姑娘说得太多,让她压力变大了。
“哎,你把我们告诉你的全部扔掉吧,就当有人带着一群顽皮猴子进学校逛了一圈,别想什么外交纠纷,没有这回事儿。
我们之所以不出面,也是对方特地打了招呼,不要有任何正治色彩,官方尽量别出面,让他们看见咱们幼儿园最真实的模样。
别搞得太复杂,因为以他们的水平,搞太多花样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没意义。”
“所以,你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带领他们参观一下,就这样。”
“就这样?”小园长有些狐疑。
“对,就这样。”
“好……好吧,我试试。”
小园长想起昨晚的事儿,此刻看到几个人类带着一群猴子向自己走来,紧张得手心都快往地上淌汗珠了。
不过,看到那些猴子们干净纯粹如同孩子的眼神,他们东张西望,想要认真规矩走路,走着走着就变成罗圈腿,蹒跚顺拐,注意力经常被一幅绘画,几种颜色构成的简单图案或者一组卡通木雕像吸引,和学园里那些猴儿般的小孩似乎没什么不同,最大的不同也就是长相差异了。
看到这些,她紧张得心情立刻缓解,原本从一大早就反复构思第一句话该怎么说,她都怀疑自己说出第一句话时会口吃打结,此刻却非常流畅自然的说了出来。
“一班的孩子正在老师陪同下玩游戏,二班的在教室里学唱歌,三班的在画图识字,四班在玩趣味小数学,我就按照班级顺序带你们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