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妃嫔和贵妇急忙拥簇着太后和宋婼入座,你一言我一语的,太后皱了皱眉,“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一人和幼照说会话。”
“是,那我们先退下了,改日再去看望这位小公主。”说话的妇人穿着烟红色的绣金宫袄,手里端的是鎏金香炉,满头金钗,不是妃嫔就是皇亲。
“嗯……”
诸人退去后,殿内就只剩太后和宋婼二人了,太后笑着拉着宋婼的手,满眼慈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长得真是国色天香,你和你祖父的眉眼真的是一个模子,他这个弟弟是我最喜爱的,聪明又懂事,十几岁就南征北战,那叫敌人闻风丧胆啊,你看看他,长的俊美,打仗一流,还会外交筹谋,那受到多少世族小姐的青睐啊,可惜啊,他的正妻去的那么早……”
“后来啊,就只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听他的消息了,他也来过仓阳很多次,次次都来看我,还给我带……给我带我最爱吃的橘子……”说着说着,太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宋婼看着眼前这个姑奶,忽然觉得同病相怜,又觉得她是唯一能和自己共情的人,她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这个将近八十的老人,将头窝在了她的肩窝,“我想祖父了……”
“我也想啊,幼照啊,你不知道,我这心里……苦啊……”太后拍着宋婼的后背,老泪纵横,“我在这啊,没几个知心人,想哭都没有理由哭,他们都说我是燕国太后,可是,我也是孟国的一个女儿,一个姐姐,自己疼爱的弟弟死了,还是那样死的,却连哭都要偷偷的,孩子啊,我要谢谢你……”
老监侯梁候在殿外,听着殿内那撕心裂肺的哭声,默默遣退了其他人,独自守在门口。
当天,宋婼很晚才回到给自己安排的殿内,她是真的喜欢太后,看见她就像看到了孟国的太后一样,仿佛她自己暂时又是有人疼爱的孩子了,纵使不能像在祖父和孟太后身边那样撒娇,但这个姑祖母是唯一一个和自己一样伤心的人,她对她讲了很多皇宫最近的事,讲了姒儿,还有早就成了将军的堂哥,太后很喜欢,她也很开心。
后来太后也和她讲了很多有关太子的事。
“我知道你不愿来,可与其抵触,不如试着去接受,太子是个好孩子,就是太敏感,太胆小,哀家就是心疼他,就是要护着他!”
“他是过继来的宗室子,这些年的日子没有一天好过的,如履薄冰,就连我都摸不清他的心思,他总是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不敢争不敢抢,皇帝不喜欢这样的。”
“我看得出来,太子这个孩子真的很喜欢你,在知道和亲公主是你之前,他一切都是听宫里的,但知道是你之后,他立马来宫中确认流程,人都精神了不少,你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可她想不起来,她不记得曾与燕国太子有过交集。
这个晚上,宋婼梦到祖父了……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被叔叔婶婶推来推去,没有一个愿意照顾她,巨大的白光将她淹没之前,祖父出现了,在梦里她像是不知那是祖父一般,有些怕,小心翼翼地躲在梅花树后,看着那个高大且留着胡子的老爷爷,那个人看着好凶,但小女孩还是走向了他。
老爷爷气呼呼地走开了,似乎也不愿意要她,但小女孩就死死跟着,渐渐地,对方放慢了脚步,垂下了糙大的手掌,仍由小女孩拉着,脸上却仍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走着走着,女孩就被抱在了怀里,这个蓄着美髯的老人也露出了笑容,手里拿着木蝴蝶逗着女孩,渐渐的,女孩身边出现了很多猛兽,这个老人凭借一双拳头斗得浑身鲜血,转身擦擦脸又将女孩抱在了怀里,梦里的女孩觉得这个人就是她的全部,而祖父也就只有她了。
忽然,祖父的脖子上被套上了绳索,被人粗暴拖走,她去追,却看到祖父被绑在柱子上,看不清脸的侩子手用弯刀一刀一刀割着祖父腹上的肉,祖父的脸上满是痛苦,鲜血流满祖父的身体,淌到了她的脚下,她要去帮祖父解绑,可她的腿就像管了水一样,几步路硬是迈不开腿,侩子手转而去割祖父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