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报仇,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也总是这样回答自己。
“子夜?”听到担忧的声音,万子夜回过神来,裴轻舟的手掌正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子夜,你怎么了,从刚才就走神,饭都凉了。”
万子夜无意识地握住裴轻舟的手,他的手仍是冰凉凉的,而裴轻舟的手心却那样温热。那柔软的热源使万子夜的心里一颤,蓦地松开手去:“阿舟......我......”
裴轻舟不明所以,歪了歪头,举起的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好收了回去,柔声问道:“子夜,你还在意大伯说的话吗?”
万子夜摇了摇头,道:“大爷没有说错,我本来就是......裴庄主多年来教导我,庇护我,也为了我遭受了许多质疑,因此我被人指摘几句算不了什么。况且,大爷也是为了庄子考虑,按规矩我确实不该修习......”
“有什么该与不该,爹不是常说,培养人才就该不拘一格,在我看来,子夜有天赋得很,千万不要顾虑,该学的时候多学一点。”裴轻舟听万子夜那样讲,心里泛起酸涩,赶忙打断了万子夜:“再说,我对庄子里这些药毒典籍又不怎么感兴趣,你再不学,我爹岂不是要绝后了。”
万子夜被裴轻舟的说法方式逗笑了,虽然心情依旧沉重,但唇角总算有了一丝弧度:“谢谢你,阿舟。”
裴轻舟听罢,道:“跟我还客气什么呀。”
又见万子夜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饭菜,只当是自己的安慰没有到位,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笑道:“走,子夜,咱们听墙角去!”
万子夜一愣,立刻便读懂了裴轻舟明亮又故作神秘的笑容。每当裴轻舟露出这样的笑脸,便是想出了什么鬼点子或恶作剧。万子夜对此实在太熟悉了,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裴轻舟是想拉上他去偷听裴琳刚才所说的“要事”。
这正戳中了万子夜的心事,此刻他比谁都要迫不及待地得知方家人的消息。但他心下仍然犹豫,怕裴轻舟的胡闹再给她惹来裴珏的责罚,再者说,既然裴琅将他支走,必然有裴琅的考量,他也不愿意做出让裴琅为难之事。
裴轻舟看出了万子夜的犹豫不决,满不在乎道:“不管是什么大事,咱们两个小辈知道了又能如何?再说了,你刚才不是说了,爹庇护着咱们,他是庄主,没事的。饭桌上让你受了大伯的气,我是非得去给他捣捣乱不可。你不愿意可以不去,我自己去!”
裴轻舟总是这样,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被裴钰诟病的对象,只见着万子夜有苦不说的样子,便一门心思想着替他出一出头。
说罢,裴轻舟提身欲走。万子夜无奈道:“算了,我跟你去便是。”
裴轻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像一只巧燕似的溜出后厨,绕过前厅,提气一纵,轻飘飘地落在书房上。她回头向着紧跟上来的万子夜粲然一笑,皎洁月色落在她的晏晏笑脸上,说不出的神采飞扬。
裴轻舟蹑手蹑脚地撬起一块瓦片,然后俯首看去,裴家的三个兄弟全都站着,摇曳的烛光拉着他们的影子飘忽不定。裴轻舟向万子夜打了个手势,万子夜也学着裴轻舟的样子,悄无声息地俯耳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