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未许他动用邺都兵马,而是命他北上边郡调遣兵甲。
斛律羡知大齐这些年,在燕蓟之地设有不少兵马。
他只需携带亲信随从军官,带着高洋所下的旨意与兵符,前往幽燕调度即可。
也因此,无需事前花时调兵遣将,斛律羡只拾掇了一夜,就带人快马离开邺城。
在他赶至边郡之时,边郡南边各州县也得到旨意,纷纷往边郡转运储集的粮草物资。
自然不是要给燕都的粮草,而是斛律羡领兵,自己嚼用。
只区区几日功夫,斛律羡就到达了边郡。
燕都本人,当然没有列在门前叫阵,他定是深坐军中。
突厥铁骑黑压压一片,如黑云压城。
早年大齐更张琴瑟,欲静境宁边,在以北之边境,改镇立州,分置郡县,凡是府户,悉免为民。
因而这才有了边郡一说。
斛律羡甫一赶至边郡,就投身到处理与燕都相关的战事之中。
这日,他登上了北面的城墙。
此时斛律羡所立的城墙,乃是大齐立国后来高洋设置。
城池崭新强健,倒也不惧突厥强攻。
毕竟此时正值深冬,突厥缺衣少粮,战力不殆。
斛律羡暗自满意地点点头。
如此,可以从容应对燕都的逼迫。
斛律羡倒要看看,最后是燕都携突厥铁骑逼迫大齐,还是我大齐不惧你区区异庶。
北面边郡的官吏,大都非世族出身,当年在北地,高洋令入仕次敍,一准其旧,文武兼用,威恩并施。
他们都是当地平族或望族之子,替大齐镇守着他们自己的家园。
斛律羡边听边郡官吏讲边郡最近之事,边抬头遥望数里处安营扎寨的突厥。
说是安营扎寨,倒也有些高估他们了。
燕都粗识汉墨不假,但若想让突厥之众,像南人那般,以军法行军布阵,完全是在痴人说梦。
所以在斛律羡眼中,他们扎寨只能算作是混聚一团。
燕都也从未想过,齐人军吏胆敢出城袭击于他。
因而燕都在安营扎寨之上,确实也并没有耗费太大功夫和精力。
他们突厥铁骑,若真是遇上打不过的兵甲,难道还跑不过?
阿史那燕都自向高洋递了要粮书后,便日日呆在营帐之中,美人美酒,此间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晨趋鸣铁骑,夜舞挹琼觞。
燕都的大帐之中,奢靡之音一片。
他打着一头突厥小卷花样式的黑发,披散在肩,前胸开阔,手臂粗壮有力。
个头虽不高,脸庞也宽短,密浓有力的眉峰之下,两眼深凹,半是疲惫,半是畅快至极。
阿史那燕都,不愧都云他粗暴刚直。
硕大鼻子之下,是一把几乎要遮挡住嘴巴的长髯与额鬓。
“饮酒!”
案头丰侈,攘臂纷纭。美人狭坐,唤云天郎。
“痛快!”
“再饮!”
燕都怀抱美人,脑中在想,齐国的天子高洋,到底最后会不会允诺,给予他丰厚的粮食以过深冬。
毕竟这些年,大齐与西边和南边,都经历了惨烈久战,此时正需要休养生息。
燕都倒要看看,齐国到底敢不敢驳了他的要求。
阿史那燕都之前给高洋的递信,确实就是在试探高洋。
试探齐国对他突厥的态度,究竟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