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这种猎奇心理,以及渴望一夜成名的幻想,让那时候身子骨并不十分出色的他,头脑一发热之下,就仅携着一把宽刃柴刀孤身犯险。
只是此行一如他之前的心中最坏打算,不仅路途遥远,无径可循,景色是足够秀美了,可一整天仅前进了不到几里地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更可怕的是,在进入了深山的第四天,他随身携带的粮食就吃完了,却连整个路程的十分之一也没走到。
当晚他是寄身在一处山崖下的自然洞穴,晚上的原始森林无法前行,不仅看不清脚下的路,还有数不清的剧毒生物遍及几乎每一个角落。
比如毒蛇,毒蝎子,还有一种山间随处可见的、同样具有毒性的毛毛虫。
那种看上去会令人作呕的爬行动物,甚至比上述两种还要可怕,他就曾亲眼见过,一具不知是何原因猝于灌木丛中的野狼身体,被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那种小毛毛虫。
仅仅是二十几分钟的时间,那具野狼的尸体就变成了一副骷髅架子,上面没剩下一丝一毫的肉红色,惨白的令人心底发寒。
当时他是躲在更高的一块岩石上,旁观过程居然不敢按动手里的照相机,生怕被闪光灯惊扰后,那些恐怖的东西会朝他拥过去,就因为他的身后已经是悬崖峭壁,逃无可逃。
就在那个让他记忆深刻的晚上,他居然在洞口朦胧的夜色里看到了一个人。
后来他才知道,那人是被他燃在洞口处阻拦野兽的火堆引过来的。
刘先生很清晰地看到,那人是在洞外五米多高的断崖飘下来的,张大胡子说到这里时,老先生特意插进话来,着重重复了一下这个“飘”字。
深更半夜,昏暗无光,即使有身前一米远的摇曳火光照应下,也只会越发映得远处的昏暗更加漆黑一片。
它能够看到那个人的存在,是因为那人身上穿着的是一袭雪白长袍,甚至连鞋袜、头上的束带都是白色的。
而且那人飘落下来后,只是随手一掌,就把老先生点燃的火堆拂灭,嘴里吐露出一串艰涩难懂的重庆土话。
好在老先生曾在那里就学、工作过一段时间,能勉强听得懂大概意思。
那番话的大意就是,在神农架用火光驱离野兽的效果适得其反,反而会吸引来更大型的食肉动物整夜窥伺。
老先生当时早已被冷汗浸湿了衣服,不只是点燃火堆的后怕,更多来自鬼魅一般飘落的身影。
你身上的装扮倒也稀奇!这是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进山洞说的第一句话。
临近山之前,老先生穿上了特意准备的军服,还精心准备了长马靴,用绑腿牢牢地捆在了腿上,目的是为了抵御来自山间草丛里的毒蛇。
不过,你的这身打扮可不像是当兵的,军人哪有你这样穿戴的,甚至不知道护住脖领,没人告诉你,在山里垂在树枝上的毒蛇更可怕?
这是她说的第二句话,然后就此不再言语,只是凶愣愣的看着老先生。
老先生艰难地渡过了前段时间的惊怕后,就主动没话找话,同时在接着洞口散射进来的月光,观察对方的脸上的表情变化。
知道听他说起外面的小岛国鬼子已经被赶出了华国,才看到那个人明显的表情变化。
于是,捕捉到这一点的老先生,就把之后的对话竭力拉入一些抗战传闻。
这一招果然管用,那个神秘人的态度,也在得到越来越多的外界信息后逐渐松缓了下来。
由于当时是刚刚结束战争的第二年,老先生虽然没见到过真正的战争场面,但道听途说的战事惨况实在太多了,所以由他讲来虽不至于声情并茂,至少具体的描述足够精彩。
就这样滔滔不绝的说了不知多长时间,直到洞外的天色已经放亮,那个人才再一次开口:小家伙,离开这里吧,那个湖泊叫做小九湖,属于神农架禁地,便是我去了也九死一生。
大九湖老先生知道,就处于渝鄂交界处,是一片沼泽地、山涧盆地,他进山之后就曾经经过了那里。
随着那人的进一步讲述,他才知道他姓孙,正是由于外间战乱躲进了深山,但却不是因为鬼子的入侵,而是那个世纪的初期,华国满世界闹革命军的那会儿。
他们是举家搬来的深山老林,是一个古武世家,原本的栖息地也同样是另一处深山,只不过那里更接近世俗,能偶尔看到山脚下的农夫。
孙家祖辈都没束过大清朝的辫子,可想而知,之前他们的存身之处已经相当隐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