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样,如果他不在乎你的命,我还有后续的准备。”棉托罗深深吸了一口气,“总之,图书馆开启的一刹那,事情就已经不是你能够想象的了。”
越过那个危险的弯道后,是一段还算笔直的盘山公路,可他却猛踩刹车,车轮在地面上滑动,狭长的刹车沟壑足以扭曲了十几米,到最后速度归零,指针在最左侧的表盘中轻微晃动。
在前方不远处是一方断崖,山体之间足有几十米的鸿沟,加速也无法迈过。在诺玛曾经绘制的地图上,这条盘山公路是不存在的,虽然理论上这是最快抵达山顶的路线,但是它在正中央断裂了,此路不通。
车门打开,棉托罗解下安全带,对着断崖前良久的伫立。片刻后他掏出一个哨子大小的乐器,上面锈迹斑斑,随着摇晃还能听到风铃般的响声,在孤寂的大雨中尤为明显。
哨声响了,在半山腰回荡,铺天盖地的雨声也盖不住那撞钟似的宏亮。
楚子航的大脑深处剧痛,凌乱的线条遮住视线,那是铺天盖地的青蛇。他体内尘封许久的言灵之力动了一下,浓浓的火焰在血脉中苏醒,双瞳如火烧般闪亮。
他心念一动,准备用火焰之力灼烧掉束缚自己的安全带,却忽然在半空中听到了风声,有什么东西震翼穿越滂沱的大雨,从岛内的角落里苏醒,瞳中的金色仿佛天上的繁星。
死侍,还是最高级的龙型死侍!
火焰之力熄灭,楚子航隐藏了自己已经恢复言灵之力的事实,在悍马大灯刺眼的雪白色光束中,他终于看清了那些丑陋的死侍。
人身、蛇尾、龙翼,魁梧的身躯足有两个人那么高,金色的双瞳在雨中闪烁,覆盖着铁面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那些被哨声征召而来的龙型死侍并没有对棉托罗发动攻击,他本人也说不上恐惧,而是默然拉开车门,重新回到了主驾驶的座位上,重新扎好安全带。
死侍们颇有默契地抓住悍马的底盘,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青色的利爪勾进铝合金中,最后轻盈地飞了起来。它们如同轿夫那样拖着悍马穿过断崖,最后平稳地送到另一端路面上。
嘹亮的哨声再次吹响,死侍们松开青色的利爪,双翼的震动频率慢慢趋近于无,最后贴在身前,把头埋了进去。
身体极高的温度正在快速冷却,任由飘摇的风雨落在身上,巍峨不动,就像山上的岩石。
熄火的发动机重新启动,悍马的引擎重新发出咆哮,泥点四溅,楚子航在轰鸣的声音中,郑重地问:
“你们是一个组织?”
“哦?怎么看出来的?”棉托罗扭头,随口一问。
“你能操控死侍。”在一年前或许楚子航会觉得这是一项骇人听闻的技术,能够控制死侍的混血种无疑已经触摸到了世界的权柄。只不过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龙类及其眷属们这座冰山正在慢慢浮到海面上,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是你只能控制很短的时间,否则完全可以让他们拖拽悍马到山顶。”楚子航一针见血地指出事实,“你的背后有一伙势力,你只是里面的一个人物。”
“漂亮,不愧是卡塞尔学院的精英!”棉托罗单手握着方向盘,空闲的手打了一个响指,“控制死侍的确是个伟大的工程,凭借我的血统,再配合这个炼金道具,只能控制他们一小段时间。但是我背后的人,能量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轮胎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再次换挡,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说真的,我很欣赏你,要不要加入我们?你的血统……很不一般,那位大人对你或许会感兴趣。”
幽幽的往事再次浮现在楚子航的脑海里,当年也是有人对他和那个男人提出招揽,决定给予他们永恒的生命。当年提出这个要求的人可比棉托罗要有气势,光是那匹八组骏马就足以屠杀所有的龙型死侍。
见后视镜那张脸依旧没有动容,只有面无表情的苍白,棉托罗也没有多说,只是甩下一句:“我可以给你时间思考,当你见证到世界的暗面,就会发现自己是何其渺小。”
“世界的暗面……”楚子航轻声重复这个词语。
这是个颇为新奇的定义,有光就有暗,这个世界未必是光明的,但起码大体上保证安稳平和,隐藏在暗面的又是什么?龙类?混血种当中的一群疯子?打算颠覆这个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病情没有好转,楚子航的头又剧烈地痛起来,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这场交谈之后车上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在雨中低不可闻的音乐淡淡地唱着,越过断崖后十多分钟已经过去,海拔越来越高,空气也连带着稀薄。幽深的黑暗已经被踩在脚下,距离夜空越来越近。
他们马上就要到达山顶了。
“那是……什么东西?”棉托罗沙哑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楚子航在这个角度看不到,但是这位开车的副部长倒是从后视镜窥探到了一个了不得东西。
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青色的身影正在快速穿梭,沿途卷起了狂风,雨滴落在身体表面快速汽化,就像套了一层白色的铠甲。
“女孩?”棉托罗的脸色一片苍白,青色的声音隐约能看到窈窕的曲线,正好是女孩的身体特征。
“不对,那是一头母龙!”他哆哆嗦嗦地纠正了自己用词的错误。
在她的双翼下挂满了死侍的骸骨,不出意外,是调动死侍引起了她的警觉。
白色的雾气中只有一点亮光,那是她的黄金瞳。已经想象不出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才贴切了,那是积蓄的闪电风暴,只有让人跪拜的威严。忽然那双神明似的双目亮了起来,如巨灯般点亮夜空。
飞行的轨迹变低,似万鬼嚎哭的声音在棉托罗耳边炸响:“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