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的话被他咽了回去,不再言明。
到机场已近中午,周越几乎开了一上午的车,半边身子都要僵住。宁苏意下车时连声道谢,周越只说不用那么客气。
两人面对面站立,井迟则站在宁苏意身边,烈日当头,身边走过去稀稀落落的旅客。
宁苏意扭头扫了一眼身后的机场大厅,拂开脸侧的发丝,再看向周越,笑着说:“那么,就此别过了,周老师。”
周越目光深深,总觉得她撩头发的动作自然随意不过,却又那样具有美感,像精心设计的电影镜头。
“再见。”周越说。
他穿着蓝白竖条纹的衬衫短袖,浅棕色休闲裤,白色运动鞋,跟那天去岔路口接宁苏意的穿着一样。如今,仍是同样的装扮,却是要将她送走,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惆怅。
井迟轻咳一声,打破两人间奇怪的氛围,对宁苏意说:“走吧。”
周越手指蜷缩,突然开口:“能抱一下吗?”
宁苏意蓦地愣住,心底愕然,正不知该如何婉拒,井迟就替她解围,他上前一步,展示了一个男人之间的拥抱,手用力拍了拍周越的后背:“后会有期。拥抱就免了,我女朋友只能我抱。”
周越暗道一声果然,他们果然是情侣。他几分释然地笑了笑,回敬给井迟一记重拍:“后会有期。”
井迟故作骄矜地朝他挑眉一笑:“我们走了,周老师路上小心。”
说罢,手臂揽过宁苏意的肩膀,带着她转身,大步往机场而去,留给周越一双登对极了的背影。
宁苏意快要跟不上他的脚步,用手推了推他:“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距离登机还有两个小时。”
井迟努力保持心平气和:“肚子饿了,先去吃东西。”
宁苏意:“你是不是吃醋了?”
“呵,我吃他的醋?犯不着。”井迟哼了一声,表示绝没可能,他要吃也是吃穆景庭的醋,那位才是他一生之敌。
两人准备随便吃点,解决午饭,井迟的手机响了,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了眼,是葛佩如打来的。
按理说,他昨晚才往家里打过电话,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家里人怕影响他工作,不会主动打来。
井迟犹犹豫豫地接起来,唤一声:“妈,什么事?”
葛佩如压着声音,开口就问他:“你在哪儿?”
“我在……”
“给我说实话!”葛佩如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谎言,克制着脾气,说,“你奶奶在看午间新闻,那什么桐花乡爆发特大型泥石流,死伤数百人。有个镜头带到你的脸,奶奶眼睛比我还尖锐,一下认出是你,让我打电话问你到底在哪儿。”
井迟手掌蒙住双眼,暗道一句倒霉,瞒了这么些天,临到快回宁城露馅了。
宁苏意听了个大概,想也能想到井家人在看到新闻后该是如何挂念他。她碰了碰井迟的手指,无声告诉他:别扯谎了,实话实说。
井迟听她的话,一五一十跟葛佩如解释,最后说:“我没出什么事,好得很,今天下午就能到宁城,到时让您亲眼看看行了吧?”
宁苏意别过脸去,嘴角微微弯起。
井迟瞥一眼宁苏意,手指捏住她下巴,掰过她的脸,让她正视自己:“酥酥在啊,我跟她一起。”
说完,他把手机递给宁苏意:“我妈要跟你讲两句。”
宁苏意顿时有些头大,绝望地闭了眼。
电视里的午间新闻正在播放,井迟的镜头只有一两秒,而宁苏意的镜头就多了,媒体各种角度拍摄,所以葛佩如才知道宁苏意与他同行。
宁苏意从他手里拿过手机,附在耳边,轻声应答,而后看着井迟,说:“他没骗您,我们马上就回去。没受伤,我们都好好的。”
宁苏意把手机递还给他,井迟接过来抱怨一句:“怎么,我说的话不可信,非要酥酥说的话你才肯相信?”
葛佩如嗔怒道:“你这死孩子,谁叫你撒谎在先,信任度已经没有了!你等着回家挨老太太一顿骂吧!”
“好了,不说了,我们要去吃午饭。”
井迟挂了电话,舒了一口气,他手指摸摸额头,果真出了一层热汗。还好有宁苏意相助,不然他不知道还要解释多久。
宁苏意想到方才葛佩如的叮嘱,让她看好井迟,别再让他任性胡来,想必井迟还未跟家里人说过他们的关系,葛佩如还当她是井迟的贴心姐姐。
她面色为难,拉了拉井迟的手,他收起手机转头看她,漂亮眼眸盯着人的时候总是特别无辜,又十分有魅力。
宁苏意有些说不出口,井迟握住她的手,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只能靠问出来:“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们在一起的事,能不能先不要跟家里说?”
“为什么?”井迟眼神微沉,他原本是打算回家后亲口跟奶奶说的,自以为在电话里说这种事不够郑重,可她……
“是我的问题,我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家人,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再等等吧,行吗?”
“你说怎样就怎样咯。”井迟不敢说自己心里郁闷得很,他尊重她的决定,侧了侧脸,拿腔作势地说,“作为补偿,姐姐能亲我一下吗?”
宁苏意没亲他一下,倒是拍了他胳膊一下,再附赠一句警告:“大庭广众之下,你稍微注意一点。”
井迟唇边没了笑容,他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有耐心,慢慢来,他要的从来都是来日方长,不是短暂甜蜜的当下。
可脑海里还是有个声音在拉扯他:她不愿公开,是不是打心底里认为他们在一起并不会长久,让家长知晓会很麻烦……
无从得知。
姐姐的心,海底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