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盖住下西峰,悬挂长廊形如灯笼的照明法器亮起,浅橘色暖光柔和极了,手中白色花束越发娇艳芬芳。
萧关逢坐在临窗长案前,执一书卷随意翻看,听到门外长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了沉眼皮,不予理会。
厢房林最后一排,长廊尽头,门洞、窗格透出暖黄光晕。
‘终于到了,累死本少主了!’
刚扎好花束时,云迟想的是进门先给萧关逢一个猝不及防的香吻,然后献上鲜花,嗯,想想都很浪漫。
现实情况是,某人右手扶住房门口,半个身子瘫在门框上,呼哧呼哧喘了三分钟粗气后,进屋端起桌上半杯茶水倒进嘴里,觉得不解渴,直接抱起茶壶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然后长舒一口,径直走向软榻。
堂而皇之瘫在上面。
萧关逢抬眼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低头看书。
走太快,身体超负荷,她必须要休息。
短短半月,云迟已经深刻认识到,病娇美人儿真不是人干的,随心所欲、嚣张跋扈才是少主的正确打开方式。
埋在枕头里的脑袋忍不住想:
‘如果没有受伤,就不必离开阿妈、离开族人,不必背井离乡。原以为人域样样好,殊不知这里连空气都是臭的,除了有美食,哪里都不如我们北野。
如果没有受伤,星石也不会被抓走,万一那洛无情强迫他练什么狗屁合欢功法,将他变成饥不择食的采花大盗可咋搞,那可是她的青梅竹马,是她伏狼族的大将军,是她的夫君啊。
如果没有受伤,凭我少主大人的手段,莫说一个萧关逢,就是十个也放倒拿下了……’
越想越气,在心里把凌剑宗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痛骂一通,要我小命,还耽误我圆房。
越想越歪,如此深仇大恨,凌剑宗不赔给她一两个美男子,誓不罢休。
待彻底缓过气,云迟侧卧撑着脑袋观察萧关逢,嘴角不由自主浮现笑意。
‘赏心悦目!’
一页阅毕,正欲翻开下一篇,一只纤白修长的小手压在书页上,阻断萧关逢翻页的动作。
然后——
一大束白瓣黄蕊折颜花蛮横的怼到脸上。
“萧关逢,折颜花送你,意比花浓,可还喜欢?”
其中几朵过于调皮,两三花瓣钻进了萧关逢的鼻孔,浓郁的花粉呛到了他。
这——
看着掩嘴轻咳的萧关逢,云迟脑门黑线满布,笑容挂在脸上稍显尴尬。
不适感消退,萧关逢合上书页,将《凌剑宗弟子忌册》搁在案上,偏头抬眼看向云迟。
他的目光,如院子里刚降下的夜露,微凉饱满,穿过缥缈香烟,落在云迟眼中。
好像有些不满。
云迟想,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弦,在萧关逢不算严肃的目光注视下,云迟抬起花束,一把呼在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