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瑕阳君说得没错,秦军主帅嬴虔并非勇而无谋之辈。
当他下令在东梁城那边的黄土塬上建立临时帅帐后,便将麾下五千将级别以上的秦军将领们通通召集到了帅帐,叮嘱他们今夜要小心少梁人的偷袭。
或有秦将感觉不可思议,愕然问道:“区区少梁小国,焉敢主动偷袭我军?”
嬴虔瞥了那将一眼,冷冷说道:“你口中的‘区区少梁小国’,今日可是生生挡住了我二十万秦军的猛攻!”
听到这话,帐内诸将皆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们今日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或许最开始他们心中亦抱持轻视,可当那梁将在城外连斩他五员将领,当嬴虔携怒下达进攻的命令后,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即攻破城池,更别说嬴虔后来还许下了‘纵兵’、‘加爵’的承诺。
而在他秦军上下发挥正常的情况下,东梁城却稳稳地挡住了他二十万秦军的猛攻,但这一点,也值得让秦军开始正视这个小国。
负背双手在帐内踱着步,嬴虔面沉似水地说道:“尽管暂时还不知少梁究竟凭什么有了胆敢抗阻我大秦虎师的勇气,但你等今日也见到了少梁人死守城池的决心。若果真如此,那么少梁人就一定会主动出击……”
顿了顿,他微皱着眉头点出了一支敌军:“比如那支……‘鬼卒’。”
“河戎鬼卒?”
帐内诸将相视一眼,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前段时间,当他秦军攻打河西戎国之际,战场上突然出现了一支行踪诡谲的敌军,到处猎杀他秦军在外的巡逻队、斥候队,因手段凌厉、几无战损,而被秦军士卒惊恐地将其称呼为‘鬼卒’。
秦军的将领们自然不信这世上会有什么鬼卒,他们一开始怀疑是河戎的精锐,然而后来才知道,这支‘鬼卒’来自少梁。
对,就是他秦军如今正在攻打的少梁国。
虎目扫了一眼在场的诸将,嬴虔沉声说道:“……少梁人提前放火烧掉了这附近方圆几十里的树木,拖延我军建立营寨的日期,他们又怎么会放过派那些鬼卒来偷袭我军将士的机会?我希望各军都保持警惕,莫要被其得逞!”
“是!”帐内诸将抱拳领命。
黄昏后,就当东梁城内忙着清点伤亡之际,秦军稍稍往后撤了几里,就地驻扎于西起芝川、东至东梁城南边那片黄土塬——姑且就称作东黄土塬——的大片土地上。
因为少梁人的关系,秦军们别说建造营寨了,他们甚至都找不到烧饭的木柴,只能派军卒向南走十几里,到徐水一带伐木为柴,再运至军队驻地埋锅造饭。
辛苦攻城一日,撤军后居然还要到十几里外伐木为柴,也亏得秦军军纪森严,若换做一般军队,恐怕早就怨声载道了。
等到秦军们烧好饭,填饱肚子,已经是戌时三刻前后。
此时大部分的秦军士卒已围坐在一堆堆篝火旁,抱着兵器准备闭眼入睡,而肩负着巡逻任务的秦卒,则举着火把在芝川至东黄土塬之间来回移动。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李郃率领二百余名奇兵离开了东梁城,来到了这片驻扎有二十万秦军的土地上。
秦军驻地的无数篝火,将秦军整体的位置暴露无遗,但何处是秦军的帅帐所在,何处是秦军堆积粮草辎重的地方,这些李郃等人却不得而知。
于是在靠近秦军驻地前,李郃将韩延、吴恒等百人将召集到了面前,低声吩咐众人道:“今夜的任务有两个,其一,尽可能地杀伤秦卒,制造恐慌;其二,想办法探明秦军堆积粮草辎重的地点,还有其帅帐的位置。”
韩延等百人将纷纷点头。
见此李郃又说道:“我相信你等也逐渐适应了我奇兵的作战方式,但有几点我还是要叮嘱一下,这等奇兵的小命要远比秦卒金贵,若非必要,不允许与秦军正面对抗,若被其发现行踪,立刻撤退,另寻机会。……记住我的话,我奇兵不允许负伤,更不允许有人阵亡!”
话音刚落,就见韩延笑着低声说道:“五百将,那若是有人负伤呢?”
众人的目光立刻就转向了百人将侯赟。
此事李郃也知道,在今日白昼间的守城战中,侯赟因躲避不及时,被秦军的弩箭射中手臂。
“不……不至于会影响到晚上的行动……”
见李郃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侯赟讪讪地解释了一句,下意识将受伤的手藏到了背后,同时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韩延。
“哼。”
李郃轻哼一声,回答了韩延之前的提问:“负伤,那就表示练得还不够勤!……今日白昼的事就算了,那本就不是奇兵的本职,但今夜的行动若是有人负伤,日后操练加倍!”
听到这话,奇兵们不自觉地缩了缩脑袋。
“没什么问题就开始行动。”扫视了一圈众百人将,李郃沉声说道:“韩延、吴恒,你们五人各带三十人,其余人由我率领。……行动!”
“是!”
韩延、许武、吴恒、高允、侯赟五名百人将抱拳领命,带着各自队伍的奇兵迅速消失在夜幕下,只剩下李应、彭丑、狐豨、狐贲与其他四十几名奇兵。
此时李应才问李郃道:“咱们朝哪个方向去?”
李郃皱着眉头眺望远处星星点点的秦军篝火,旋即抬手指向东黄土塬,低声说道:“那里!……那片黄土塬地势较高,又离东梁城最近,我猜测秦军的帅帐就设在那里。”
李应闻言微微一惊:“就咱们这些人,去袭秦军帅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