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诸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瑕阳君与韩举先行一步率军越过合水,抵达了合阳邑。
不得不说,待魏韩联军进驻这座繁华的城池时,他们受到了城内以田氏、合氏等氏族为首当地百姓的夹道欢迎,但瑕阳君却笑不出来。
虽然这座合阳邑曾经属于他魏国,可终归之前已被秦国划给了少梁,成为了少梁的城池,少梁既小又穷,好不容易得到一座繁华的城池,岂肯轻易放弃?
就算比较温和的东梁君愿意归还,相信李郃、翟虎等少壮派也不会答应,更别说先前东梁君已归还了印玺,斩断了与他魏国的昔日交情。
在这种情况下,公孙衍贸然侵夺合阳邑,只会进一步激化少梁与魏国的矛盾,促使少梁越发坚定不移地站在秦军那边。
或许有人会问,难道瑕阳君作为魏国的重臣,前河西的驻军长官,难道他就不想收复合阳么?
事实上他也想,但他主张用温和的方式从少梁手中拿回合阳,比如通过谈判的方式,用交换城池的方式,而不是出兵强行夺回,进一步激化少梁与魏国的矛盾。
板着脸从合阳人夹道欢迎的街道乘车而过,瑕阳君在穰疵的带领下,来到了关押了少梁前合阳大夫尹骘的地方。
话说回来,可能因为不成文的规矩,亦或是看在尹骘已过半百的份上,魏将穰疵昨日在攻入城内、俘虏尹骘后,倒也没把尹骘怎么样,只是将他软禁在大夫邑邸内,包括尹骘的属族、家臣共计一、二百人。
当瑕阳君走入被他魏军团团包围的大夫邑邸后,他就看到了拄着拐杖坐在前屋堂上的尹骘。
倘若说之前瑕阳君与尹骘还有几分交情,那么今日,尹骘见到瑕阳君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他面无表情地讥讽道:“恭贺瑕阳君收复了合阳,不知瑕阳君将如何对待我等阶下之囚呢?”
瑕阳君自然不愿替公孙衍背锅,轻叹一口气说道:“尹老,此次谋取合阳,乃是公孙衍一意孤行,我曾反复劝阻,奈何公孙衍不肯听从。……虽合阳对我魏国至关重要,但请相信,我更希望用更温和的办法,从贵国手中将合阳交换回来。”
听到这话,尹骘面色稍霁,旋即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试探瑕阳君道:“韩举将军他……也劝阻不住么?”
瑕阳君当然知道尹骘的试探,毫不掩饰地说道:“我也不瞒尹老,昨日韩举差点与公孙衍撕破脸皮,但最终还是妥协了,只因……”
他走上前两步,低声对尹骘说道:“只因公孙衍得到了大梁送来的消息,得知我魏国良将庞涓已攻下了邯郸。”
饶是尹骘活了大半辈子,闻言亦微微色变,毕竟他也明白魏国攻陷了邯郸意味着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瑕阳君道:“瑕阳君将此事透露于老朽,不知有何用意?”
瑕阳君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我驻军在元里多年,又曾与少梁并肩作战对抗秦国,请相信我对少梁的善意,倘若少梁愿意退出此战,不再阻扰我军讨伐秦国,我将竭尽全力劝说大王放弃惩罚少梁。”
尹骘目不转睛看着瑕阳君,忽然似笑非笑说道:“非是老朽轻视瑕阳君,但老朽以为瑕阳君办不到……瑕阳君连公孙衍都无法劝阻,又如何能劝阻魏王?”
“……”瑕阳君哑口无言。
见此,尹骘愈发坚信自己的判断,摇头说道:“老朽可以派人将瑕阳君的意思转达国内,但是否退出此战,老朽却无法做主,还要东梁君、翟司马、李大夫他们商议决定。”
“好。”瑕阳君点了点头。
从旁,穰疵想要阻止,却被瑕阳君用眼神制止。
待告辞离开后,穰疵皱着眉头对瑕阳君说道:“这老头根本不信瑕阳君的承诺,之所以假意答应,无非是想把庞涓攻陷邯郸的事传至国内……”
“有什么关系?”
瑕阳君平静说道:“让少梁心惧,退出此战,这有什么不好么?还是说,你想继续被少梁奇兵无休止的骚扰、偷袭?……况且,就算我军守得住秘密,韩举也会派人将此事告知少梁。”
穰疵恍然大悟,但仍然有些顾虑地说道:“此事我无法做主,需请示相邦。”
听到这话,瑕阳君心中难免有些悲凉,毕竟穰疵的反应再次证明他在魏军中的威信已远不如公孙衍。
不过正如瑕阳君断定的那样,精于算计的公孙衍,并不排斥将他魏国已经攻下邯郸的消息告诉少梁,吓唬一下少梁人,毕竟就像瑕阳君所说的,倘若少梁军队退出此战,他魏韩联军对付秦军就容易多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公孙衍放弃了惩戒少梁的想法,只不过对比少梁,秦国的威胁更大罢了,等到收拾完秦国,再去收拾少梁也不迟。
在公孙衍的允许下,尹骘再次派出两名属族,叫他们将魏国已攻下邯郸的消息告知了国内。
等这两人回到少梁时,恰逢翟虎已率一万五千军队陈兵于徐水。
在思忖片刻后,翟虎下令按兵不动,于徐水北岸建造营寨,同时分别派人将这个消息送往少梁城与临晋,告知东梁君与李郃。
仅过一日,李郃也得知了这件事,从而确认了魏国确实已攻下邯郸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