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笼罩着我的生命。房间里面寂静无声,我在倾听着自己的心跳,我最近总是回忆起过去的时光。无数次在漫漫长夜寒冷的梦里面,我又变成一个青春少年,现实与梦,就像是一面镜子折射的光,只是我读不懂这束光。难道是我这颗心早已经衰老,我为什么不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为什么不能安于一个普通人的命运,而是要执着看不见黎明的写作。我出生的时候注定要做一个农民,我死的时候,回过头来看这一辈子的光阴,不想这颗灵魂只是一个懦弱憨厚的农民,我要做一个反抗者。城市不属于我,也不是我的家,我只是飘泊的过客,这里只是一个通向未来的码头。虽然我厌恶城市,却又不愿意离开,这里能够给我自由,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任意在白日梦里面飞翔。我不在乎穷困,城中村里都是和我一样生存在社会底层的人,都是一样的弱势群体,我能从周围的空气里嗅到平等的气息。没有鄙视的目光,为了谋生天南海北的人聚集在这里,各种各样的方言飘荡在大街上,好像是一根线拽着飞在天空的风筝,一旦失去故乡这根线也就断了。有时候,我觉得人生毫无意义,一辈子都像是一个没有家的流浪汉。
四十岁以后,时光开始倒流。我好像正在从一个老人慢慢变成孩子,直到有一天心智如同婴儿那么简单,生命就会划上句号。这个复杂的世界,我似乎从来都没有深入其中,现实的嘈杂只是无数幻象的交织,我躲在社会之外自己精心挖掘的地洞里面,在梦的海洋浮游。我不愿意思索这个荒诞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是一片滚烫的沙漠烘烤着每一个装满欲望的人,物质堆积在生活的各个角落,却没有心灵的立足之地,这是这个时代看不见的悲哀。无论眼睛里面的风景多么荒凉,无论金钱搭建的海市蜃楼迷惑着多少年轻的心,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异乡人,只是短暂地经过这个世界。过去的已经忘记,未来的还没有到来,现在眨眼即逝,我只是一无所有的空壳,我只是悬挂在时间的天空底下生锈的沙漏,每一粒沙都是人间的故事。聚散匆匆,都不是我可以决定的,如同两个人的相遇只是偶然中的偶然,开始以后,就没有人知道是对是错。
写作,也许是一场身心的修行。这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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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只有日中一餐,其余的时间都在被窝里面敲打着键盘与自己的心对话。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自己的热量,维持自己的体能,谈不上饥饿,也从来没有饱的感觉。这样做,更多的原因是减轻经济的负担,房租是不能减少,只有压缩自己的生活费,没有收入的来源,还要活下去,只能节衣缩食。我的积蓄只够维持到年底回家,我只是想要做最后的挣扎,让自己的文学梦最后的一丝火苗燃烬,明年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每当我陷入绝望的时候,就会想到死亡,其实死亡对每个人都很容易,只有活着是这么艰难。每个活着的人都在不断地索取,为了虚荣为了无休无止的欲望,不分日夜的工作,周围的人都是观众,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奔跑,金钱就是开足马达的动力,跑向终点的人看见死亡是最公正的裁判。挣钱,花钱,无休无止的轮回,日出日落,冬夏春秋,生命的磨盘在每个人的身体上推转了无数圈,最后还是一无所有的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冰冷的房间如同我的身体,我的呼吸,我的生命。我的世界里面只剩下自言自语,那个在马路中间发送广告传单的人仿佛已经不存在,昨天的我已经死去,明天的我还没有降生,只有现在的我影子一样飘忽不定。我害怕漫漫长夜的来临,寂静的黑暗里面,我默数着自己的心跳,失眠与寒冷包围着我。晚上八点到早晨八点,十二个小时我都在睡眠的边缘徘徊,早晨醒来,我会记得长夜里面无数个梦穿过我的身体。
我相信人有来生,我也相信人有前世,算命的人曾经说我的前世是一个天才的和尚。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我的今生却没有人能够预测,但是我知道自己生下来就和别人与众不同。我在冬至这一天出生,古时候这是一个非常隆重的节日,我相信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自己的命运去向何方,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使命。
我在城市里面只是一粒飘浮的尘埃,在大街上呼吸着浑浊的空气,汽车从身边来往穿梭,我透明的身体没有人能够看见。城市是一片水泥建筑的丛林,出没着成千上万的钢铁怪物,人是那么脆弱,摩天大楼的玻璃闪闪发光如同一面照妖镜,每个人都藏起自己的灵魂。这里是生存的竞技场,弱肉强食的游戏规则让动物的本性显露出来,存在已经成为零度以下的冰,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没有人知道面具背后的那张脸已经被残忍刺伤。生活从未变得如此坚硬,凌冽的寒冷穿透骨髓,甚至那些曾经温暖的回忆也已经渐渐冷却,这个时代只是一台高速疯狂运转的机器。我不喜欢金钱社会里面那些贪婪的眼睛,当周围到处充满金钱动物,空气里面就会到处弥漫着野兽的血腥,然而无论是谁都不能选择自己生活的时代,每个人都是时代这个钢铁笼子里面无处可逃的惊弓之鸟。在寒冷的夜里面,我总是会做一些纷乱荒诞奇怪的梦,那些梦像是一把钥匙,打开生命这个迷宫的大门,我却不知道去向何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