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得才起身入礼,饮下一盏酒后,拱手谦恭道:“今日我回教国得此大胜,乃是陛下运筹帷幄,以及诸多将士合力所为,臣万万不敢独自言功!”
杜文秀笑道:“朕也听说,马将军在丽江招募到一些汉族将士,皆为忠良勇猛之辈,既然如此,马将军何不趁此机会,给朕引荐引荐?”
“感谢陛下厚爱,臣在丽江确实招募到五百汉族兵甲,其中尤其以祝元亮、李如彪二位最为能征善战,便依照我国律法,在收复浪穹后将此二人火线提拔为参军,本想有机会时为陛下引荐,既然陛下有心,臣现在便请他们二位上前。”说完,朝台下一众欢庆的士兵处喊出了祝元亮、李如彪两个名字。
二人正在把酒言欢,听到名字,立即郑重其事起身,走到马得才身后,朝着杜文秀行了君臣之礼,再各自介绍了自己的大致身世。
杜文秀端详两人一番,目光停在祝元亮缠着绷带的左手上,问道:“祝参军这手……”
祝元亮心中已泛起一股按捺不住的激动,对方毕竟是一国之“皇上”,在有生之年,能获得如此位高权重之人垂青,已感受宠若惊,应道:“臣左手确是在丽江保卫战中被砍断,不过区区一臂,何足挂齿?还望陛下宽心。”
杜文秀脸上抑制不住的敬意,高声道:“好!好!既然是我回教国将士,那便依着我国律法,今晚接受沐浴净身,入我回教,改信真主阿拉,今后,所有衣食起居,皆按照我回民风俗而行。此仪式,就请马将军去安排吧!”
“遵命!”马得才领命后对二人道,“还不快谢谢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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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陛下!”李如彪已上前一步俯身叩谢,祝元亮却惊得目瞪口呆,踟蹰不前。
马得才顿时心里一紧,轻声递话道:“快跪下啊!”
祝元亮却道:“陛下,请容臣斗胆说一句,臣祝元亮只为成为回教国之将士,推翻满清统治,为国鞠躬尽瘁、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可说到这改信回教……可否容臣再考虑考虑!”
“放肆!”本心绪大好的杜文秀顿时龙颜大怒,让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又道,“我回教国之回教,并非传统回教,虽仍以真主为基本信仰,然而却吸收了云南诸多民族之长,糅合进了佛教与彝教教义,为的就是团结广大民众,故今夜请祝参军放下陈见,接受沐浴入教,切勿再让朕说第三遍!”
祝元亮坚持道:“臣已知世界真相,深知这世上虽有神灵之力,却非真主所为,管他回教、佛教还是彝教,若强行要臣假装信奉一个内心知道不存在的神,臣反而感觉欺骗了陛下。还望陛下网开一面,让臣做一个思想自由的普通将军,臣必将深感陛下鸿恩!”
杜文秀已然怒不可遏,在他心目中,当“皇上”本应一言九鼎,决不能容忍此等驳斥,立即挥手道:“马将军,此人不属于我国,让他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别碍着我的眼睛。”
祝元亮与杜文秀的第一次接触已因信仰问题闹得不欢而散,又被下放为鹤庆县的捕快,虽无重大冲突,但已然彼此心怀芥蒂,祝元亮对回教国的忠诚已然不再牢不可破。
……
两日后,马得才又来到街上找到祝元亮,好言相劝道:“祝先锋,千万别辜负了你这一身报国的好本事啊……要说皈依回教,也没那么可怕,实在不行,也跟着喊几句嗓子,装模作样作个祷告,最坏的结果,也不过不吃猪肉而已,何苦得罪陛下呢?”
祝元亮叹口气道:“换了以前,我可不只是装装样子,要信,也便彻彻底底信了,可最近我才得知,这世上,存在着妖怪与净化使者这两种超自然的力量,却根本与陛下所说信仰无丝毫关系,我又如何能接受回教洗礼?而更让我失望的是,这两日,我从鹤庆百姓口中得知,陛下所发起的起义,似乎并不以光复中国为目标,而是欲将云南建立为一个独立王国,再对大英帝国俯首称臣,这一点,我更是无法接受啊!”
马得才一听,顿时慌乱地看看四周,轻声而不失焦虑地急促道:“天啊,你如何会有此等想法?如此大逆不道之话,一旦被陛下知道,那可是死罪啊!”
祝元亮瞅了瞅断掉的左臂,凄苦一笑道:“罢了,正如那杜文秀所言,我不属于你们回教国,我祝元亮空有一番报国志向,却不知报的究竟是哪门子的国……如今你们即将进攻赵州、弥渡,已和我无关,我还是回丽江老家去找份活路,过我的小日子吧。”
马得才见祝元亮已然心灰意冷,终于也不再阻拦,给了祝元亮一两银子作为离别之礼,各自追求着内心之正义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