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黄鸣的门被叩开,正是换回寻常衔脉期修士衣衫的董锦,董锦震散了身上雨珠,看了看盘坐在床前的黄鸣,笑着问道:“没打扰到你吧,外面好大的雨,你竟是看到忘乎所以,没有掩上窗户。”
“见过师兄,”黄鸣下床躬身行礼,“这本符箓入门集略各种符箓的制作方法颇为精妙,我在想,如若卖到外面去,定会是个好价钱。”
“哈哈,那是自然。”董锦轻轻阖上屋门,“只是这书不会轻易流出的,好些个外门弟子在外面肩负着彻查此类事件的职责。一旦查出有太青弟子将功法传著于世,定会溯本追源一查到底,到时候泄露出去的那个人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这也是北域三大宗门的立本之一,最好的修行人才都急于来山上拜师学艺,才是我宗门薪火相传经久不灭的道理之所在。”石榴说完,看了眼黄鸣身旁的盒子,眼前一亮。“可是已将那黄莲瓣给摘了回来?让我看看品相如何。”
黄鸣将那盒子捧给董锦,心下不禁惴惴,董锦弹掉那微不足道的锁灵禁制后,将盒子缓缓打开,不禁轻呼一声。
“咦?这,这便是师尊所提到过的佛莲魁首?当真不同凡响!”董锦神采奕奕,将那十瓣莲放到桌上,转头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水下的重力阵眼的?”
“师兄,说来也是凑巧,原本那佛莲之上,是不曾有蜻蜓立于上头的,我运气好,虽然只是一瞬,还是被我的眼睛余光捕捉到了,那只巴掌大的绿蜓仅仅在佛莲上驻足了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师弟再愚昧,也能看出些端倪的。”
“不曾想竟有这种事,也算师弟机缘到了,说说看,那佛莲师弟是如何择取的?”董锦放下那盒佛莲瓣落,转过头来,满眼全是笑意。
“不敢欺瞒师兄,”黄鸣最终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向董锦禀明情况,“我将浑身为数不多的气机化作一团,一并往眼窍涌去,并用左手握住一枚灵珠汲取气机,择选其中灵气最为充裕的佛莲瓣,这才堪堪摘取了十瓣,身上的气机便已全无,还好幸不辱命,达到了师兄提及的数目。”
此番话语,是黄鸣斟酌了许久的,既不提及佛莲枯萎一事,又将详细经过说了个一清二楚,反正是你董锦让我细心择选佛莲的,又未曾提及那黄莲会灰飞烟灭一事,可怪不得我白旻宇大爷。
“可是那佛莲自莲蓬而下,连带花瓣和花枝都枯萎掉了吧?”董锦苦笑一声,“你无须瞒我的。”
“师兄什么都知道了啊...”
屋内沉寂,两人都不曾主动先开这个口,还是黄鸣将陷入追忆的董锦拉了回来,轻声说道:“此事由我而起,做师弟的甘愿受罚。”
“我们的师傅是名阵师。”董锦叹了口气,并没有接黄鸣的话茬,往桌前油灯里的灯芯添了些许灯油,继续说道:“虽然师尊并无眼窍,却在阵法方面的造诣颇为不俗,即便如此,也只能以衔脉中期的修为,堪堪驱使十四瓣莲而已,在我之前,是有一名能传承千瓣莲神通的师兄的,怀有蜃窍不说,还在符箓方面极有天分。只是那名师兄似乎在择选莲瓣时发了疯,毁掉了大片佛莲,这才使得那原本不算大的莲池变得更加岌岌可危,后来验明正身,那毁去莲池的左涅师兄,真实身份竟是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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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中人,还是一名精通水遁的水裔,就在将要成片毁去莲池的那一刻,墨荷察觉到不对头缩地成寸来到池间,根本没有丝毫迟疑,便对那左涅下了死手,没想到这左涅竟然是一名实力不弱的溶血境高手,震散了墨荷神通后,以极快的速度远遁而去,还好易湖里有我们太青的护山供奉易江海,那左涅还未离开易湖水面,就被易江海一种不知名的神通化成了一片血水。”
“只是事后我山时任山主胡也和师尊被易老前辈喊至湖面,也并未如何斥责,只是说那左涅跟脚乃是一只秋山种的化形鳜鱼精,在北四泽都有他们的身影,勉强算是大族之一了,而且这名左姓的鳜鱼精并未死掉,而是用一种自己之前也只是听说,实际是第一次见的替死秘术躲过了一劫,只是此妖代价极大,跌境是在所难免的,此时顺着水流,估摸两旬功夫就能游回内泽了。”
“胡也师伯在易湖事了后不久,便向刚刚升任太青副山主的李谨言请缨去往内泽找那左涅复仇,后者做不了主,就去找太上长老贾鸿鹄,可贾老祖那会正在闭关,并未理会这些小辈们的琐碎事,李谨言又找不到去往华盖大陆的梁君拿个主意,只能将此事搁置了,谁曾想不到一年的功夫,我符号山十余位衔脉期符师阵师便借下山游历,宗门任务等理由陆续集结至内泽入口架高山,仅仅过了不足一旬时间,就只剩你我师父抱着一株石榴树幼苗回到了太青山...不久便因为伤得实在过重,郁郁而终。”
“也不存在罚不罚的了,一池莲而已。符号山现在缺的,是代代将薪火传下去的人,而不是那些死物,黄师弟,打明儿起,我在祖山大堂当值一个月,除去必须在留守在那的六个时辰,其余时间,你大可去祖山后面的草迹亭等我,我们循序渐进,修那符箓之道,待你火候足了,那本净眼术上最基本的神通你也能渐渐掌控时,师兄我便将千瓣莲的修习心法交付于你。”
黄鸣看着董锦的深邃眼神,重重点了点头。
次日晌午,黄鸣带好那本符箓入门,率先去了后山,按照早上值守记处的两名外门弟子的说法,草迹亭是衔脉期以上修士切磋修道之地,亭柱上早已模糊的草迹,众开窍期弟子揣测是某前辈留下的一门开窍秘籍,只是草迹亭常年有两位溶血境师叔留守,两位溶血境前辈性子又古怪,寻常开窍期弟子,进前不得。
仅仅两炷香功夫,黄鸣便沿溪走到了草迹亭前,亭子即入口,果真有两个头发灰白的男子坐在亭子里大快朵颐,推杯换盏。二人早就听到了黄鸣的脚步声,却都未作理会,个头矮半截的那个只是在举杯时顿了一顿,倒是那位虎背熊腰,粗眉细眼的老者,皱了皱眉头。
“晚辈黄鸣,见过二位老前辈,师傅符降董锦让弟子来此候着,不曾想叨扰了两位前辈饮酒的雅兴。”黄鸣抱拳后恭敬行礼,身子微欠。
“进去吧,董锦老弟估摸也快到了,”那个头稍微矮点的老者瞥了眼黄鸣,好家伙,一个开窍期的弟子,步法确实不俗气,听说是那新晋眼窍弟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了。想当年自己没过那三关六阵,沦为外门弟子,辗转了多大一个圈子才侥幸迈入了溶血境,谁曾想第一次进了内泽就差点被那个姓刘的打死,那小子当初才不到五十岁哩。此后便再没有入那内泽半步,来祖山养伤二十余年,倒也自在。
个头稍高的男子,本是太青西南角岫沟的一门之主,与西北角的荀国重有着极好的关系,怎奈自家所产的物件都是山下豪门所用,值不得几个山上钱,慢慢便中道败落了。没了弟子,剩下自己一个光杆门主还怎么有脸在那边待着?新来的外门弟子一听说要被“发配”到岫沟,哪个不是哭爹喊娘的动用关系调走?索性这位名叫归逢臻的老者便把门一关,来祖山养老,连那山上意义不凡的钟雀楼,都爱管不管了。
当年也是一位拳头极硬的溶血境来着,却是带师投的太青,被董锦之前的那位监察使,盯梢了很多年。
那位监察使,正是梁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