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在溶血境摸打滚爬了小二百年的老武者了,归逢臻转念的功夫就想了个通透:好小子,知道躲不过,便数着息数躲自己这一脚是吧?真有你的!可姜还是老的辣,黄鸣小踏空决挪移再快,哪能算计得过一名溶血境武者?
就在黄鸣以为得逞之际,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黄鸣只觉足下重有千斤,瞬间向下坠了下去,不对,这种感觉,更像是有人拽着他向下扯的那种感觉!黄鸣急忙向下踩踏,想要摆脱那种束缚,甚至不惜反运小踏空决,想要往上拔高一个层次,避过快似奔雷的归逢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即便黄鸣的小踏空决往上拔高了几尺,依旧被跳的极高的归逢臻自上而下一脚揣在了黄鸣面门上,而黄鸣本人,更像是被归逢臻踢击出的一枚巨型暗器般,随着轰的一声闷响,半个人镶嵌在布满灰尘的空地之上,黄鸣头顶溢出血来,伸出右手颤抖地指了指归逢臻,就此不省人事过去。
等黄鸣醒来后,人还是保持着原先被踢入空地上的那个姿势,只是后脑处受伤的地方,伤口已经被归逢臻随手包扎好了,即便如此,黄鸣动了动脖子,依旧头脑如同炸裂一般,冒了好一阵子金星。
而一旁的归逢臻,不再是白天那站直了的样子,恢复成了最早见过的那般弯腰驼背的状态,盘坐在柱子旁,叼着根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鸣声线沙哑,轻呼一声:“大师傅。”
“嗯?”
“腰,腰疼...”
归逢臻轻声笑了笑,开口问道:“半大孩子,女人都没摸过,哪来的腰?”
就这样,黄鸣只要能在床上爬得起来,就天天来这钟雀楼挨打,可归逢臻不再喊几息,只说踢你哪儿,然后过一会就真踢出去了,黄鸣已经绝了能躲过去的念头,专心屏气,聚气于一点,慢慢地,一个月多后,终于能在归逢臻赏完三脚后站起来了。只是脚步踉跄,离能吃得住四脚,还有些距离。
至于那天拉扯黄鸣的那股诡异力量,归逢臻没说,黄鸣也很识趣的没问。师徒二人几乎没有交流,就是一个赐招,一个挨打而已。
转眼已是寒露时节。
泥菩萨也有火气,就在黄鸣吃完三脚后主动要求吃第四脚时,原本看着脚步虚浮的黄鸣在归逢臻近身那呼吸间整个人精气神一变,左掌一拍地面,学着归逢臻的踢击方式向朦胧间的那个影子挥出一记鞭腿,这一腿果然结实地踢在了归逢臻身上,只是为何硬入尖石?
放弃守御的黄鸣依然被归逢臻一脚无情地踢了出去,不但没能站起来,挥出去踢击归逢臻的那条腿的小腿骨,裂开了。
疼得黄鸣黄豆大的汗珠混着满脸泥血滴在地上,几欲晕去。归逢臻缓缓向前,看着将晕未晕的黄鸣,开口道:“一旬内养好伤再来找我,只是到时候便不再是压在五窍的气势了。”
黄鸣缓缓点头。
今天日头尚早,黄鸣也没法继续挨打了,便被归逢臻用云盘送到了记处,并将其扶回了住处,正在当值的薛颐看到黄鸣腿折了后质问归逢臻:“归师兄,小弟我只晓得黄鸣在你那学习拳理,为何会让他伤成这样?今天不留下个交代,我就只能去请房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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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找你说理了!”
记处滞留的十来名外门弟子哪见过面冷心热的薛师叔发这么大脾气,纷纷围了上来,只有那与黄鸣有过数面之缘的高晓斌机灵的不行,拔腿四处寻房华去了。
“薛颐,此事原委我与你说不着,黄鸣都没说什么,由得你指手画脚?容我先将黄鸣搀扶到床上。”归逢臻看都未看那没了双腿的薛颐,只是搀扶着黄鸣坐到了床边。
黄鸣缓缓躺下后也苦笑着劝慰薛颐道:“师叔,此事确实与归前辈无关,我少年心性与归老前辈互换了一脚,是我不知轻重咎由自取,若不是老前辈留力,及时收了力道,此刻怕不是躺在这里这般简单了。”
薛颐愣了愣,思量了一会又摇了摇头,见归逢臻招呼都没打就准备要走,赶紧“飘”到归逢臻身前,大声喊道:“归逢臻,你走不得!需得向我房师兄解释清楚才能离开我记处,你听到了没?”
“薛颐,放他走!”房华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由远及近,随后房华轻轻罗下,斜着眼看了看归逢臻。
薛颐只好闪开一条道路,归逢臻向房华抱拳后,踏上云盘去往了钟雀楼方向。
二人见归逢臻走后,在屋外心声聊了一会,房华便率先推门进屋,让黄鸣褪掉裤腿,看一下腿上伤势。
黄鸣顿时紧张起来,生怕褪掉鞋子后被二人发现脚下窍穴,忙咬牙直起身来,开口笑道:“腿上无恙的,房师伯,薛师叔,这点小伤,弟子还受得住。”
说完竟自顾自的在屋内如若常人般走动起来,黄鸣暗暗咬牙,可汗珠还是不争气地在额头上不停滑落下来。
房华摇了摇头,丢下了枚小瓶,薛颐掩上了屋门。
“别逞强了,瓶内丹丸内服,粉末外敷,十天内就别下床了,黄鸣,有一事你要老实交代,董锦私自下山前,可有什么交代与你?”房华老而弥坚,就这么直视着黄鸣。
似乎只要黄鸣敢撒谎,便能拆穿一般。黄鸣默默运转气机,为自己心定:好在那晚太青天脊饮酒时,董锦已考虑周全,知晓自己一走,定有人会追问自己去向,董锦言称,但凡有人问自己去向,只需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去往内泽,便不再有人追问下去,至于临行前说了些什么,只需坦白承认让他黄鸣勉力修行即可。
可一旦有人问及千瓣莲功法,你黄鸣便得咬死了他董锦带走功法即可。事实,也确实如此,只不过董锦会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风波一过,黄鸣自行来寻即可。否则一旦要你交回千瓣莲,师兄的心血便要毁于一旦。
蓉城,风华苑,毕东。暗号是自报姓黄,见面第一句言称则一而取,回应一榴千莲,就算对上了。不过董锦也说了,毕东是家中老仆,人还是靠得住的,只是单气窍的底子已是风中残年,去寻的话要尽快。
见黄鸣有些踌躇,薛颐劝道:“黄鸣,都什么时候了,你到现在还不明事理?董锦一人系整个太青的符箓利益,不容有失,如果你有线索,务必速报宗门!”
“回师伯师叔,董锦教习我符箓术是真,可我俩并未有那师徒名分,”黄鸣看了眼薛颐,见其神色凝重,咽了口吐沫说道:“不过这位董师叔确实在走前与我去了一趟沽庙,路上言称要为其师尊报仇。”
还问等黄鸣说完,房华便急忙问道:“那可有提到去往内泽?”
黄鸣点了点头。房华便开始在不大的屋内来回踱步,期间薛颐扶黄鸣坐回床上,并将些许柔和气机导入黄鸣体内助其止痛。
房华终于开口:“黄鸣,还有一事,此时一样事关重大,当初董锦将那门净眼神通术交付给了你,可有此事?”
黄鸣从床后暗格取出书籍,递于薛颐,薛颐再转交给了房华,只是房华看都未看此书,继续发问道:“是了,这书都给了你,那董锦可有将千瓣莲的心法口诀传与你?”
“回房师伯,符降董锦确实提及过此事,一来我符箓一途毫无根基可言,二来我仅仅是一名单窍修士,董锦师叔的原话是说我修习此道,为时尚早,等到有个五窍底子,再提千瓣莲一事。”
见黄鸣答的利索,房华便不再问及董锦一事,缓缓坐下后,对薛颐说道:“薛师弟,我先去找李副门主聊点别的,你在这里照顾一下黄鸣,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那归逢臻的事迹,别让咱记处这内门弟子的独苗走了歪路。”
房华走后,薛颐并未急着说归逢臻的事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这腿,和他归逢臻有些干系,黄鸣,归逢臻带艺投师,有些门道,可以学,但是涉及他的驭鬼一途,是碰不得的,因为他有如此神通,所以在梁君还是邱门主弟子的时候,监视了此人长达百年。”
黄鸣恍然:“就因为这归逢臻老前辈是魔族人?”
薛颐摇摇头,叹息道:“邱门主在世时亲自验证过还是开窍期的归逢臻,足下无窍,并非魔族之人,可他左右两膝皆有窍穴,一气一体,尤其是那气窍邪门的很,不但能让他归逢臻借以寄住一只鬼物,还让他行踪如鬼魅一般来去无踪。而他那鬼物机缘,应该便是得自内泽某处洞府的传承,如此说来,就是他上山之前的事了。”
“归老前辈以野修身份去过内泽?”
“岂止去过,归逢臻甚至还在开窍期去过内泽两次之多,二百年前不比如今,那会儿散修没有一个通往内泽的固定渠道,而北域的通道被几大宗门牢牢掌控,多是辗转东西两域寻觅办法,而他归逢臻的太青令,就是在内泽的死人身上捡到的,入太青过三关六阵,他是同期第一,第二名便是三将之一的西剑阁剑匠姜有。入了太青后因为其窍穴位置,被视为魔族后裔,在岫沟变相幽禁了近乎百年,期间归逢臻境界拔高势如破竹,岫沟没了传承后归逢臻便来了祖山,名为养老,实为安插许密作为监视。而他本人,亦是心知肚明。”
薛颐走后,黄鸣便将房华留下的瓶盖打开,依照房华的说法先吞服了一枚药丸,忽然黄鸣便记起了许密临行所说,老归给你松完筋骨再吃,效果更好的那两枚修习沛心功的药丸。
黄鸣再一摸暗格,拿出了那瓶药丸,轻轻含在嘴中一枚,与刚才房华的那枚温润的药丸不同的是,这药嗅着清香,放入口中却苦涩难当。
谨慎吞下药丸后,黄鸣凭借三窍的气机护着那枚药丸沉入丹田处,随着时间推移,药力渐渐化开,丹田处一股气机压制不住的气流便开始往上冲去,使得黄鸣不禁心跳加速,随之满面通红。几次想要呕血都被黄鸣用气势压住,随着心跳速度不断加快,黄鸣的气势渐渐压不住那呕血的冲动,哇的一口便要吐出裹含大量气势的鲜血,只是黄鸣晓得其中利害,本能地还是紧紧闭口将血液压制在喉咙里,只有少许血液从鼻腔溢出,显得此时的黄鸣满面狰狞,凄惨异常。
这种程度的冲力也仅仅持续了二十余息后,渐渐开始衰弱,而这口裹足了气势的心头血,黄鸣缓缓咽了下去。就在下咽过程中,黄鸣想起了费罗的那句“以气势透心,裹出精血,是为假窍。”一说,提起最后一股气势将心结内还未借助药力裹出的精血催动出来,可哪还有什么精血?早就被药力催动了个一干二净了!
黄鸣哪敢怠慢,将那股子精血倒逼回心结而不过心,竭力完成了两次冲刷后,黄鸣面色苍白,终于支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至此,黄鸣的第四枚体窍开启了,与许密不同的是,黄鸣此窍底子之厚,足可视为一枚裹满精血的体窍了,这恐怕是几百年前费罗都意想不到的吧?
事在人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