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位,自是高薪聘用的高手,来自秃噜山,中等门派的三把交椅里,有这老人一把,名叫回鹘。
粉墨登场的这些人,原本许密都不晓得叫什么,开打之前报了一圈名号,诨号都是又臭又长,许密就只记下了这个回鹘。
还有对面的独臂男子,因复仇杀人贬黜太青的淳于让颐。
掠阵的回鹘应该是和刘家人商量好了,不到万不得已,就只是掠阵而已,由着刘家人为原本前途似锦的刘家人报此血海深仇。
因为刘家已经在这芝麻城布下地网天罗,只等淳于让颐入瓮。
淳于让颐的死穴,是北岸山恩师,老拳师已经被刘家人“请”至芝麻城,不由得他淳于家的小子不来。
一场波及很广的巷中大战拉开帷幕,连跑带打斗至酉时,雨势渐小,争斗圈子却越来越大,也就唯独许密所在的这处酒楼比较囫囵,但凡有危机此处的石头木块,都被许密拎起些东西挡出去了。
刘家来此的三十一口,亲戚家丁,供奉护院,非死即伤,只有家主刘江远,伤得不重,两眼血红,横刀于臂。
地方衙门只围不上,县老爷亲自出马也于事无补,只能由着下人撑好伞,身前站满十余人遥遥呐喊,勉强盖过稀稀拉拉的雨声。
而那县老爷坐在轿中,倒也不怎么胆怯,毕竟里外护着好几圈人,自己只是个文人,来此刷刷资历,哪见过如此血肉横飞的场面?这要是三年一次的考校下来,下三年估摸着也挪不了窝喽。
淳于让颐嘴角干裂,伤势不重,气势损耗倒是不小,周围东倒西歪都是刘家人,淳于让颐吐了口伴着血水的吐沫,缓缓向家主刘江远走去。
就在此时,刘江远急促喊道:“回大师,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目盲老者无声无息,折伞别于马上,黑色披风一甩下了马背,这下倒是许密眼拙了,这位目盲老人,竟像是个擅长近身攻伐的高大汉子?
笔直前冲后,竟是能准确分辨淳于让颐的方位。
淳于让颐额头硬接了老人一拳后,仰着脖子横着滑出一丈有余,老人见成名的一击竟然不得奏效,双拳并拢十指握紧又跟了一下,淳于让颐不躲不闪,肩头再挨一击后挥出一拳打在老人腹部,老人收腹吸住这一拳后,双拳不再并拢,而是分开各自拍向淳于让颐的太阳穴处,淳于让颐见自己唯一臂膀被老人吸住后,向前猛冲一步,一击头槌向老者脑门撞去。
别看老人目盲,仍然感受到了淳于让颐这记头槌的势大力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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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的对敌经验让他觉得当下互换伤势是亏本的买卖,遂双拳再变,变拳为掌两记手刀就要自上而下劈去,用来阻挡这位独臂年轻人这不要命的打法。
可还是晚了一筹。虽然手刀再次击中年轻人的两侧肩膀,自己依然被年轻人脑门对脑门撞飞出去。淳于让颐左臂解放出来后,回过身一拳打在了偷袭自己的刘江远的左脸上,可刘江远的倾力一击,依然砍中淳于让颐的右肋上。
人是远远飞出去了,朴刀脱手,整把宝刀留在了淳于让颐身上。
不擅长使用刀械的淳于让颐拔刀向再次奔袭过来的回鹘投掷而去,未曾想这回鹘真不简单,竟是两指夹住宝刀,宝刀应声而断,刀尖再次向淳于让颐飞去。
许密一眯眼,这回鹘果真是暗器好手,之前与那初出茅庐的小子互换伤势,近身肉搏,都是装的。
就连目盲都是装的,此时双目炯炯,哪还有之前的模样?
真正的杀人手段,还是暗器。
一块三斤多重的刀尖在前,斗篷下十余柄各类飞刀与铁蒺藜在后。
该是你小子死期到了。
可淳于让颐依旧向前俯冲,除了飞起一脚踢开刀尖外,单臂做盾挡下了大部分暗器。
血花四溅。
依旧竭力向回鹘挥出一拳。
回鹘斗篷一卷,将淳于让颐甩飞出去。
身后围墙应身而倒,淳于让颐艰难撑起上身,又被回鹘重重踩于脚下。
许密就冷冷看着淳于让颐殒命。即便有爱才之心,可毕竟杀人儿女又重创整个刘家,一命抵多命,你小子其实死的不亏。
只不过为何这回鹘迟迟不下杀手?
“刘总镖头?”回鹘招了招手,“不如你来为令爱报仇?”
刘江远重重点头,起身后,踢开身侧凌乱箭矢,抄起地上另一把环刀大步向前。
对付一位气若游丝的濒死之人,刘江远虽然背后带伤,依旧游刃有余。
就在刘江远环刀过顶之际,许密把头扭向另一侧。
一位肩上扛着人的蒙面男子跃过许密所在旅店,将刘江远一脚踹出,身侧回鹘甩起一脚踢向那名蒙面人,蒙面人浑然不觉,反而一掌向回鹘脑门拍下。
回鹘只觉头上生风哪敢接下,脑门一侧躲避不及依旧被那蒙面男子拍中肩膀,随着咔地一声裂响,回鹘的高大身形瞬间矮了三尺,单膝跪地后地上裂出了不小的圆形裂纹。
回鹘缓缓抬头,看到了那名男子的冰冷眼神,身旁刘江远一样肝胆俱裂。
在回鹘滚离原地的同时,蒙面人接住回鹘的两记歹毒飞刀,背起血肉模糊的淳于让颐,双肩各抗一人向远处遁去。
回鹘从斗篷中甩出一枚日月圈,去速极快,男子闲庭信步般踩在地上,踢至一边,越过官府的包围圈,就此远去。
回鹘高喊:“好朋友,留下腕儿再走!”
蒙面人并未出声。
刘江远一跺脚,叹息一声,这才有闲暇功夫查看脚下家人伤势。
许密轻拍身下扶栏,直冲蒙面人方向遁去。楼下不远处回鹘只见一个影子眨眼间没了踪迹,眼珠乱转,惊疑不定。
回鹘与那蒙面人的实力差距真有如此之大?许密觉得未必。见识过隋国边境那个半死人后,许密真的觉得这些个鬼蜮伎俩太过儿戏。
距离芝麻城不算太远的山坳之中,有一处算得上隐蔽的洞穴,洞口只能容一人通过,里面倒是宽敞,更有干草铺就。蒙面人放下二人后摘下面巾,自顾自掏出火绒,吹得旺了,点起了篝火。
许密落在不远处的一处树梢上,静待一人。
果然没过半个时辰,回鹘只身前来,油伞不离身。
回鹘进去又出来,陪同一块出来的,还有那名岁数也不算小的黑衣人,个头不高,须发皆白。
许密悄然跃下树梢,又走近十余丈,这才听到二人的聊天内容。
黑衣人显然有一种做完一件要事的轻松,笑问回鹘:“三弟,刘江远没有起疑吗?”
回鹘虽然高于那黑衣人,却主动站在矮处,才能与其平视,沉声道:“二哥,那刘江远自然是未曾起疑,若不是还得帮着他抢救一番刘家人,我自是早就赶过来了。”
“那东西可到手了?”
“到手了,”回鹘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交给那名黑衣老者,见老者手握那东西细细端详,犹豫一番,沉声问道:“可为何二哥不让我杀死这小子,还凭白救出此人师傅,此人就这么值得我们拉拢?”
黑衣人瞧了眼洞内晕厥的二人,才叹了口气道:“唉,大哥生死未卜,南有真意门,西有金元山,北有乌鸦岭,你我二人撑不起咱秃噜山的家业啊。如今加上咱秃噜山大哥带回来的那一枚,就有了两枚。你我二人必然要留下一人主持大局,你与这小子交过手,不太方便露面,所以盼着这淳于家的小子跟我走一遭大祁,一旦过关,便可进内泽搜刮一番,甚至能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在两说。不说内泽凶险重重,没个人相互照应,就说放出买路令的那个团伙的考验,也是生死旦夕间。”
黑衣人从衣囊中拿出了几块干肉干,二人席地而坐,分食不再言语。
既然事情也已明了,回鹘起身打算离开,黑衣人也准备进去为淳于让颐包裹伤势。许密便没打算多留,正待开溜时,那黑衣老者一句话钻进了许密的耳朵里。
“唉,对那符降董锦出手本就不智,一年没有音讯,想来大哥是回不来了。”
许密猛然回头,原来那天与自己交手的两人之中,其中一个,竟然是这秃噜山的第一把交椅,就是不晓得是死在自己手里那个,还是被董锦烧死那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