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好惹的应该便是那配合默契的黑白两兄弟,老江刚才告诉自己,这两人是大祁人士,绰号邹峰李和邹峰钱,一个是二窍的武者,一个是二窍的修士,自幼便去了乌鸦岭,最近出山,是为各寻家仇。
尼姑灰布宽松的大袍下,竟看不出是个走横练门道的外家子,实力应该不在老江之下,自己与老江联手对敌,是有六、四之数胜算的。
最后登船的娃娃脸,两只手指齐断,却下手最狠,虽看不出什么门道,应该也是有两把刷子。
只有那个躲在乌篷边上拄着棍子严阵以待的木讷青年,应该是最好“说话”的。
公子哥对着老江低语两句,后者把目光看向黄鸣,暗暗点头。
在老江看来,这个全身力气用在手掌,脚下全靠一根棍子维持平衡的年轻人,能混迹在剩下的这群人当中,可算是侥幸至极了,不过柿子不急着捏软的,只等别人去拿捏这不怎么碍眼的柿子时,露出破绽,顺理成章地做那黄雀,才是混战对敌时的上上之策。
这个道理,回去一定要与大少爷好好说道说道。
果真还是那尼姑沉不住气,向黄鸣头上抓去,嘴上笑道:“趁着离岸边还算近,贫尼送你一程。”
老江心中窃喜,正待发难,却看到那男子有些惊慌失措地捂住了鼻子,敢情怕是被扔下去后呛水?
真是废物。
可转眼单手一撑竹竿就后仰着坐在了乌篷之上,巧妙躲过了尼姑这一抓,此时老江一柄极沉的铜杵已砸将过去,尼姑瞧出厉害,来不及想那黄鸣为何能连续两次躲过自己这成名的一抓,转身便以肉掌硬接一对金杵,发力的老江和尼姑同时蹬蹬后退,各自佩服,公子哥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向那尼姑戳了过去,口中大喝:“吾乃蓉城白敬泽!”
这一喊吓了乌篷船顶的黄鸣一跳,嗓门这么大,看那处事老道的老舟子也被吓得抖了一抖?
尼姑身形未稳,见这边公子哥和那娃娃脸同时向自己扑来,又惊又怒,甩袖掏出一柄浮尘,挡在那白敬泽宝剑前面,却不曾想这把剑如此锋利,径直斩断浮尘杆再次向自己一劈而下。
剑尖以下寸余劈中尼姑肩胛,尼姑顺势倒地才未能让那柄剑有了卸下自己一只手臂的机会,只听她大吼一声,一脚踹飞了还打算再补一刀的白敬泽,老江赶紧起身,堪堪抱住了宝剑脱手的白敬泽。
可那老尼也并不好受,被那捡漏的娃娃脸脚下轻轻一勾,落下水去。
邹峰李钱两兄弟依然没有出手的意图,但是对在场剩下的几人水平,大致有了点数。
实力为尊的应该便是刚刚落水的那位出家人了,那个老仆以趁手器物偷袭尼姑后将将打成平手,实力只比其逊了一筹,身后那位脸上既兴奋又害怕的公子哥,应该刚刚踏上武途,不足为惧,至于捡漏的这个娃儿,似是走轻健路数的武者,只要防着他偷袭,问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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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至于那个想法和自己两兄弟一样跳上乌篷的男子,起码不像个能打的,可防着此人突然发难,也是必须该有的准备。
邹峰李跃跃欲试,轻声问他大哥:“怎么说?”
“再等一个。”
从姓老者用竹篙一端去顶那乌篷上的年轻人,眼神示意他赶紧下去,别坐坏了老子的篷子,可那年轻人屁股上就和楔上钉子一般纹丝不动,老者怕竹篙捅破乌篷,就不再催促了。
船身另一边娃娃脸已经开始试探性的去偷袭那名公子哥,因为这位不怎么老实的公子哥老想着去船中央去拾那柄祖传宝剑,若不是老江多次拦住,怕还真是被那娃娃脸给得逞了,只见那娃娃脸在船上腾挪随心所欲,就像是多年以来一直在这艘船上踢人下船的顽主一般。
老江打定主意,想要破局,需要让邹峰兄弟入场才行,可主动攻上前去,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老江看了看心急如焚的白敬泽,轻声道:“大少爷,一会你假意夺剑,将那小娘娘腔引至船头黑白无常那边,我会暗中护住少爷,不至出什么意外的。”
这白敬泽打小就机灵,缺的只是江湖历练而已,一点就透,出手前还大吼一声:“老江你别拦着我!”然后一个箭步前去夺剑。
说时迟那时快,娃娃脸大笑一声:“来得好!”一踹身后船板冲向白敬泽。
可白敬泽哪是夺剑,还未等冲到剑身前就一骨碌滚向邹峰两兄弟,邹峰李是个沉不住气的,飞起一脚就向那破绽百出的白敬泽踢去,邹峰钱见二弟出手,不再藏私,一杆幡子甩出了极大弧度,势大力沉,向来不及后撤的娃娃脸抽去。
娃娃脸虽慌不乱,早已按捏在手中的一张水龙符箓丢入水中,瞬间升腾起一条拳头粗细的水龙,娃娃脸所剩三根手指全部朝向前方,大吼一声:“去!”
那水龙如获赦令般冲向了黑衣的邹峰钱,邹峰钱暗运气机,激发起这下品幡子的全部禁制后,幡子继续旋转,拨弄那条已不算小的水柱,即便如此,邹峰钱依然被逼的节节后退,眼看就要落入湖中。
邹峰李见势不对,在踢完白敬泽那一脚后便去帮大哥阻碍娃娃脸往水龙的另一端灌注气机,一根黝黑铁链直向娃娃脸身侧拍去,可这娃娃脸也真够果决的,拼着腰杆挨上这一链子,也要将隐隐威胁最大的邹峰钱推下去。
铁链将娃娃脸抽倒在地的同时,邹峰钱也被水柱击落下水,同一时刻老江向邹峰李发难,以金杵挥向其背,邹峰李回撤一步,以铁链回击,金属间的对撞发出铮铮响声,老江一个大撤步,似乎是吃了点亏,娃娃脸趁机艰难向身旁同样立身未稳的邹峰李来了一记扫荡腿,邹峰李摔倒在地后不甘示弱,前扑掐向娃娃脸脖子。
乱成一团。
老江心海之中跌宕不已,老尼姑之前就凭着一双肉掌伤打在金杵之上,震得老江一口气一直提不上来,刚才又与这正当壮年的邹峰李兵刃相交,看似相差无几,其实对老江来说,已算伤上加伤。
那边的扭斗总算有了结果,有伤在身的娃娃脸毕竟是名修士,被邹峰李欺身后,几手过硬的擒拿功夫便失去了还手之力,被丢下船去。这时的白敬泽已寻回宝剑,见老江迟迟不上,埋怨其错过了大好机会的同时,亲自上阵,一刀直劈向白衣后颈。
随着一声又急又猛的呼啸声,邹峰李只觉背后汗毛倒竖,拼尽力气将手中锁链甩将出去,淡金色宝刀刀刃磕在那玄铁打造的黑沉铁链上非但没有卷刃,还隐隐在其之上砍出了半寸多的凹痕。
邹峰李再探出一只手,抓住了白敬泽的脖项,白敬泽整个人被提在半空之中。
“好小子,你找死!”邹峰李怒吼道。
白敬泽力气渐失,依旧不忘用另一只手上的宝剑自下而上向邹峰李手臂挑去。
老江自然是什么都顾不上了,白家气运,皆在这位刚开一枚气窍和体窍的小主子身上,只能拼劲气力冲上前去,却不知这邹峰李看似莽撞,实则粗中带细只等老江来救的契机,原来这邹峰李看似使一根六十余斤的玄铁链子,实则只是障眼法罢了,乌鸦岭谁不晓得这白衣小李,一身横练功夫皆在双腿上?
白敬泽趁机节节后退至乌篷边,老江却被邹峰李一脚踹中心口飞出船去,人事不知。
“老江!”白敬泽眼见家中老仆坠入水中,什么宝刀宝剑都不要了,自己纵身入湖毫无迟疑,几个噗通声后,便抱起了水中的老江。
乌篷船上一下少了这么多人,行进速度更快了几分,眨么眼的功夫,就快要看不见白家主仆了,黄鸣站得高看得远,见那白敬泽捞上来老江,开始向湖边游去,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像极了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和舅舅白术飘在海里的样子。
邹峰李捡起刀剑,以手指轻轻按住刀锋剑锋,好家伙,这俩物件,果真是那有年份的宝贝!邹峰李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对着乌篷上看了半天好戏的黄鸣笑道:“老弟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请你下去?”
一语双关。
黄鸣看了看东方日头,饶有兴致地问答道:“不敢劳烦大侠,不如我自己下来,再从对岸走上去?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