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受伤,在恢复。放心,要是传染病我也不出来晃悠。”男人似乎看穿了她小心思,“你呢?”
蓝佩云方才注意到那人的左胸似乎有伤缠着厚厚的绷带从衬衫领口露出来。她继续垂着眼帘回答:“我的病也不传染,但很麻烦,是脑袋里长了一个瘤,医生说开不了刀,听天由命吧,可能活一天算一天。”
那男人听了此话不由地凝神盯了她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说:“我瞧你挺精神的,没事儿。”
“可是,在这里真的无聊,知道吗?在住院的十三天里,她把住院区的病房房间数了二十遍,这个花园里的樱花树上的苞有几个我也数过,三十九朵。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被风刮落的……”
“哈哈,”男人干笑起来,这个女人真可爱,尤其是倾诉时的模样,像个小朋友。他挑挑剑眉调侃她:“那不是还有其它树的花苞没有数嘛,继续!”
佩云不再理他,接着拿起树枝在沙地上画画,而男人则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看,她看不清书名,好象是财经类的。两人无语,湿湿的空气伴着花香,别无他人,倒也和谐。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后,蓝佩云感觉累了就起身离开回病房,离开时那人还坐在那儿没有走。
第二天出太阳了,是个暖和的晴天,不似昨天般阴冷。蓝佩云觉得羽绒服有些厚了就晾到窗口,从家里带的衣服里拿出一件米色比较厚的卫衣换上,下身是牛仔裤和球鞋。邻床的女人刚从食堂打了饭回来,她的老公又来陪床了,两人在说着悄悄话,女人时而捏一下老公装作生气时而把头靠在老公肩上,这种氛围令佩云觉得有点呆不下去,就去洗手间梳了个马尾辫,天气晴好,出去转转。明天就是周六,父亲会带着女儿过来看她,顺便带几本书和美术纸笔过来给她打发时间。
她径直走到后花园,这次还带了面包,首先来到水池旁撕着面包来喂鱼。医院的日子在蓝佩云眼里是一片灰白色,就是与世隔绝,比监狱好不了多少。今天花园里多了三三两两来散步的人,大多数是老人,蓝佩云与他们无话可说。自己的身子是就像被判了死缓一样,只等呆满三个月后听判决,除两周做一次检查外每天需要吃五种药,有些的副作用已经开始显现,她发现最近头发一把一把地掉。而外面那个世界的人,她思念的那个人——欧巴却沓无音信,这么久连条信息都没有,真是狠绝。想到此,撕面包的手不禁停住,默默不语间眼角两滴热泪滚下来。
“又发呆!”手里的面包袋忽然被一只大手夺走,是昨天遇见的方脸男人。他抢下蓝佩云的面包开始边撕边喂,吸引了一批锦锂游过来,眼睛却往前看并不在意流着泪且错愕的女子。投食完毕,男人转身便走向亭子间里,在昨天的位子坐下,又在外套里掏什么东西,不过这次不是书,令人意外的竟然是一方手帕!
更没料到的是男人冲她招手,蓝看看身旁没有其他人,便赶紧用手背抹去泪珠走过去,迟疑地在长条椅一角坐下,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男人勾起嘴角,又是好看的违和的弧度:“是叫你呢,怎么昨天才见过就不认识了?这手帕是新买的我还没用过,给你擦眼泪。”
蓝佩云迟疑又不容推辞地接过,象征性地擦了下眼角,打量了一下方帕,是酒红色的丝棉材质,别致之处是在帕子一角用金线绣着一个楷体“刘”字。不禁问:“你姓刘?”
见他点头,又道:“没想到,这个时代里你一个男人还用手帕,还绣上姓,也是少见了。”
见蓝佩云轻松起来,男人拿过手帕:“我一个男人是不用,这是别人送我的生日礼物,一美女送的。”说完还难为情又有些得意地笑笑。
“那就收好吧,刘情圣。”蓝继续戏谑他,这种日子实在太无聊,她需要情绪发泄,眼前这个送上门的人管他是谁呢,在这里都是一样穿着病号服的一视同仁。
而男人也是毒舌一枚。两人在互相嘲笑中知道了对方的全名、年龄及来历。但又都恰到好处地截然而止,不会去过问对方的过往及敏感故事。刘圣峻三十九岁,名字如外表般的刚硬,却有着他独特的细腻柔和。蓝佩云虽稍长一岁,在黝黑的他旁边却像个小妹妹。两人站起来时,她忍不住说:“呀!您还真不高,我都不好意思站直啦。”蓝净身高166再穿着鞋,就与170穿着平底的刘胜军一般高了,何况女人苗条就更显高,刘身材长得方正就更吃亏了。
之后,两人几乎每天午后都会在后花园里碰见,也没有约定。有时候就各拿一本书看着;有时会泡一壶刘带来普洱茶喝,或是相对无言或互相嘲弄一番。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平常夫妻呢!可其实,他们谁也没有想试图推开对方内心的那扇秘密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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