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看重的,是殿下的心性与如今天霁朝中三皇女、天涉新皇乃至慕无渊皆不相同。”海彦低眉叹道,“其余诸皇子,论才干气魄,放眼望去又谁能与殿下您相提并论?”
临思言笑了,表情极为不相信:“我只是一个八岁幼童罢了,从未在朝堂插手。你我也素不相识。我心性如何,你怎得知?”
“公主殿下也太低估了我。”海彦泰然一笑,“当年慕无渊找到我清正盟时,和我也是说的这样一番话,当时我便直和他说了,我不管你之前秉性如何,既入我门下,哪怕是一块顽石我也会将你打造成一块璞玉。”
“五公主殿下如此不信任老夫,莫不是对自己不自信?“
一番话出口,要是个容易急躁冒进的小辈,可能直接就头脑一热了。但临思言经过太多磋磨,早过了会为几句颂褒便志得意满、因为几句言辞就中激将法的圈套的年纪。
面对这位突兀来客及其所携“厚望”,她毫无准备,也并不甚感动心。
储位之争,一旦踏入便再没有所谓退路。这何止是关乎她一身的选择?更要牵动数不清多少人的生死利害,乃至江山百姓安宁。
“我如今在天涉为质,对天霁朝局和天下局势无能为力。海先生请回吧。”
临思言平静地起身,一副送客之态。
“这是公主殿下的心里话吗?”海彦眉目收紧,仓促也跟着站起,却勾动咳症,半晌才平复气喘,“公主殿下曾自由自在,心系母国,如今却甘心委身异国、庸碌度日,将来……无声无息屈死他乡?”
临思言转身背对于他,仿佛无动于衷。
“徐缓图之,尚有一息可搏。”海彦循其身影看去,语气放缓,坚定如故:“难道公主殿下心中没有抱负?甘心任由家国颓丧、朝局混乱、忠臣喋血、英魂蒙冤?殿下明明有能力为民党言,却要袖手旁观,弃天下于不顾吗?”
“何况,公主殿下又为何要在此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还有您身边的那两个小童,他们想必也想尽快回到天霁吧。”
若真能澄清朝局,还世道公正、百姓乐业,想必亦能告慰那天霁的一众英灵宏愿,包括其中枉死的未央父母。
加之海彦刚刚的一番话的确有些让她动摇了,虽说她不是为那王储之位动心,但海彦提到了小桃和未央,她却不能不为他们考虑。
只是她直觉海彦尚有所保留。对其人及其真实目的,临思言仍无法尽信。
“……此事,且容我些时日考虑。”
“那是自然。”见她态度有所转圜,海彦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揖手诚恳再拜,“老夫此番突兀来访,只为表明心志。公主殿下心有疑虑分数应当。日后山长水阔,老夫是否真心尽可留待验证。此事为国为民,却凶险至极、前途未卜,须抱十二万分信念。还请公主殿下深思熟虑早作决断。”
“有劳海先生。”
临思言回身和海彦同行,礼送至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