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指的是什么?”
临思言视线收回来,落在脚边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上,什么前朝的古剑,异域的奇书……甚至还有一口丹砂描边的青瓷大缸,是上次顾辙野往宫里送了的一些珍奇之物。
她的答案不言自明。
“铮”一声轻响,未央手里的医书登时掉到了地上,“陛下要去找顾辙野?”
“不是孤要找他,是他该来找孤了。”临思言手揣在袖子里,静静望着荷塘,“算算日子,那事闹起来,合该给个说法才是。”
宁王自知失态,垂眸去整理手中断弦,黑白两色的碎发落在耳边,倒是愈发松姿鹤骨,皎若世外仙。
“陛下要给说法,批道折子便是了。”他嗓音轻轻的,含了点酸。
“皇姑母翻翻挂历,看三日后,是什么日子?”临思言倚着栏杆,单薄身子罩在氅衣下,从后面看去,雪白颈子几乎与素绢融为一体,“山雨欲来,皇姑母这水榭虽则雅致,但终究不是栖身之所啊。”
宁王恍然。三日后是惊蛰。
煮雪烹茶的日子过久了,风声隔绝于帷外,还真当如今是岁月静好。
宁王定了定神,目光攫住那道背影,“臣送陛下。”
“从水榭到紫宸殿不过两步路程,皇叔还是将心思搁在正事上吧。”临思言的声音有些冷,宁王不自觉垂了头,迷了眼。
依稀记得少年时追随皇叔,便是两人今日这般情形。那时昭华帝膝下无子,萧远庭自恃御前得宠,时常是练半日,闹半日,用个午膳都敢从皇帝碗里捞肉,就欺负那人不会生他气。
只是临思言本非生性柔软耐心之人,闹得一过,也会给他脸色瞧瞧,最常说的便是这句:“将心思搁在正事上吧。”
如今再听来,恍然竟似当年。
不由暗道这皇帝越长越像先辈了,到底是命途系在一处的人,不但面容肖似,训起人来都如出一辙。
那抹柔白渐行渐远,终究未能永远留驻眼底,从前是,如今亦是。
宁王披衣出门,径直上了门前一架马车。宗正寺的韩偃就在车内候着,只等每日皇帝递了消息出来,再做下一步绸缪。两人结交多年,默契之至,往来行事根本毋用多言。
偏巧太子这时来见临思言,没成想扑了个空,一问宁王也出了门。他正愁上哪去寻人,回头就瞧见柳荫下一架简素寒陋的马车。
皇宫集天下豪奢,香车宝马,金银满蹊,几时见过这样寒碜之物?
沈听澜直觉里头有猫腻,看左右无人,便轻手轻脚摸到马车背后,将身子藏在柳树荫下。
车里对话依稀传了出来。
“祭师院那边可谈妥了?”
“王爷放心,大祭司知道其中利害,早已提前安排好了。”
“此次从图山卫抽调的都是精锐,你回头再叮嘱一声,务必要他们护好陛下龙体,不得有半点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