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的武艺再强些,就可以与临思言一起清剿敌人,让她有个照应,也可少受些伤。可惜没有如果,可惜……苏望舒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自然没注意到对面那人也在打量着自己——苏望舒虽不言语,俊眉却蹙得老高,一双眸子好似载着风雪,深沉得令人望不穿 。
烛火摇曳,暖黄色的光将狭小一隅轻松填满,却驱不散他眼中层层寒意。
如此喜怒形于色,不似她往日作风。临思言一般不去想这些无用的事,但眼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思绪飘飘荡荡兜兜转转,全都绕回了眼前人的身上。她也见过苏望舒不少的模样了,有在花雨中淡然自若的样子,有在自己面前红了眼的样子,也有偶尔失意落寞的样子。
有些模样很明媚很耀眼,有些很平凡普通,有些很……珍贵,就像此刻他一心一意,只专注于自己一人的模样。
说起来,“珍贵”这词的用法是她现世的哥哥教给她的。
犹记得当时自己仰着脸与哥哥理论,扬声说道:“名家字画固然价值连城,然寄托着作者的情感的作品,才是顶珍贵的物件。”
也就是从那天起,她才明白,珍贵不仅可以用来形容价高之物,还可以用来形容不可替代的经历、体验和感情。临思言不后悔利用任何人,但身在局中,仍然被这些素未平生的人温柔以待,她也不禁有些呆愣。
苏望舒则也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临思言上心的呢?
或许就是源于那一次听说她不顾女帝震怒,救下那个男奴的时候吧。
那些相处过后,他发现自己在想临思言。想她干净的笑容,想她紧紧跟在他身侧的身影,想她皱着眉盯着他,说什么也不肯退让的样子。
若是能在心底挖一口井,他必然要把这些回忆通通倒进去再封住井口,不让任何人染指。纷杂的思绪被额头微凉的触感打断,这一次他没来得及去挡,只得僵着身子承受临思言的突袭,任由那凉意沁入心脾肺腑,纾解他心底难言的渴望。她的手微微泛着凉意。在一瞬的慌神后,这个念头浮上苏望舒心间。
“听见了吗?苏望舒?!”清亮声线里不加掩饰的担忧与焦灼,烫得他在昏沉之中找回一丝清明。“你在发烧。若是天亮这烧还没退,我就带你去医馆找大夫。”
见苏望舒努力抬起头与自己平视,临思言也收起好脾气,一字一顿地认真对他说道。
她一看苏望舒的状态就不太对劲,想来是这些时日太过于操劳。
原以为他会像平日里那般回绝外界的援手,正欲开口劝说,却听见一句缀着些许笑意的“好”。也许是今夜的月光太重,也许是外头的落雪太安静,这句虚弱的应答也被她听出几分郑重来。
她飞速回想了一番自己适才说过的话,但最终没能找出存疑之处。
她不明白,苏望舒只是觉得满足,满足于他手中攥着的这些连他自己也没想明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