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阵阵吹人迷,纵然成亲四年有余,但秋琏发现自己在看妻子时仍会不自觉地痴迷于她。
“好。”秋琏笑着接过画笔,石久娘当即退后一步。
秋琏走上前去,画笔沾墨,然后在画卷上题道:
天清云拢,南来北往汐风。
一园菡萏明艳,香投月楼中。
犹记虹台初见:青黛如山,烟海朦胧。我见素女,寤寐思之,昭昭‘海誓山盟’。
岁老年丰,西来东去飞鸿。
春秋韶华磋磨,敛衽舞长空。
今朝红绡烛下:娥眉泣露,雨润芙蓉。对鬓厮磨,顾盼采之,真真‘人生如梦’。
当秋琏放下毛笔后,石久娘仔细读来,旋即脸泛红光,她皓齿轻咬玉帕,瞥了秋琏一眼道:“当初你真对我寤寐思之了?”
“那还有假?”秋琏笑着揽住石久娘道:“似娘子这样的天仙美人,能取到你是我三世修来的福气。”
石久娘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娇憨的微笑,她依靠在秋琏的怀中,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那幅花蝶图。
一阵清风吹过,满园花香袭人,但石久娘身子却微微一阵惊颤,脸色也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娘子,你怎么了?”感受到怀中娇妻的颤动,秋琏连忙问道。
石久娘从秋琏怀中出来,然后轻声道:“夫君,我有点冷。”
秋琏闻言,立刻说道:“娘子稍待,我去前院给你取衣服来。”
说罢,秋琏便快步离开了百花亭,不到片刻就消失在繁盛的花丛之中。
秋琏离开后,石久娘立刻转过身去,目光落到了小亭后方的一簇花丛之中。
只见那一簇花丛随风一摆,然后一道仙光闪过,方鉴身着青霞玉斗麒麟袍,手持香酥折扇,目光静静地注视着石久娘。
石久娘看到方鉴身上的青霞玉斗麒麟袍,当即瞳孔一缩,随后拱手道:“石久娘拜见上神?”
方鉴拱手回礼,然后语气清淡道:“是石久娘?还是十九龙女?”
石久娘眉头一锁,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方鉴。
方鉴道:“你身为东海龙女,又身怀真仙道行,莫非不知道仙凡不能结合的天条吗?”
“我与夫君两情相悦,且成亲以来相敬如宾,我也从未在凡人面前显露过法力,于凡规无扰,请上神明鉴。”石久娘朝方鉴躬身拜道。
方鉴道:“仙凡不得结合,你即为龙女,就不得与凡人成亲。我也是念你从未搅扰凡规,这才与你好生言说。”
说着,方鉴伸出三根手指道:“给你三天时间了断凡俗情缘,返回东海龙宫闭关清修,我可既往不咎。否则,天律无情!”
石久娘眉头紧皱,随即躬身行礼言道:“上神,我与夫君情缘已定,岂能说断就断?还请上神开恩,我只愿陪夫君走完此生,待他百年转世之后,我自会回到东海,再不入凡尘!”
“住口!”方鉴一声厉喝,石久娘吓得浑身一震,随即只听方鉴道:“仙凡殊途,各有归宿,此乃天道所定,岂容变改?你身为东海龙女,天庭龙仙,自当潜心修炼,以求证得上果,怎能沉迷情爱,妄入凡尘?”
石久娘闻言,立刻反驳道:“天条只规定天庭仙官不得与凡人婚配,我虽是龙女,但并无官职,入得凡尘四年,未曾作恶,也未曾干扰凡俗规律,上神这般相逼,是否有些不讲道理了?”
方鉴闻言点头道:“正因如此,本官才没有一上来便动手捉拿,而是好言相劝。你说你未曾干扰凡俗规律,却是错了,即墨城隍禀报,说你每逢即墨城干旱之时便兴云布雨,可有此事?”
“有。”石久娘道:“人间干旱,庄稼绝收,若再起蝗虫,百姓便要饿殍遍野,请问上神,我降雨有错吗?”
方鉴道:“当然有错。”
“错在哪里?”石久娘不服气地问道。
方鉴道:“日满则昃,月盈则亏,日月尚有盈亏,何况凡间?水涝干旱,本就是天道运转的常理,人间岂有年年风调雨顺、水旱不侵之地?你逢旱降雨,已违背了天道自然之常理,身为真仙,莫非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石久娘道:“天庭设立仙官神职,不就是庇佑一方生灵,使人间风调雨顺,生灵安居乐业吗?”
方鉴道:“但你需知,风雨皆有定数,水旱不能由人。天庭主宰三界,保佑世间该雨则雨,该旱则旱。若人世间处处皆是风调雨顺,处处都是繁荣兴盛,那不是好事,是灾祸。况你并非司雨之神,怎能胡来!”
石久娘还待再辩,方鉴却用香酥扇一指她道:“休得多言,天条玉律在此,你说再多也是无用,我只给你三日期限,三日之后给我答复,若无答复,后果自负。”
说完,方鉴便化作一道青烟离去了,只留下石久娘站在原地,看着方鉴离去的方向一跺脚,发出一声气恼的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