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他的身上,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垂下眼睫,语气平平:“我会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唐纳德微笑着:“只要你的心脏没事,你会一直是这个样子。”
亚伯一时间没有办法消化唐纳德和他说的这些内容,一方面,他很感激唐纳德救了他的命,另一方面,他又特别痛恨唐纳德把他变成这个样子。
他一直以为他是人,和唐纳德做的那些机器人不一样,但他现在才发现,其实没什么不一样的。
亚伯静了很久,他缓缓抬眸,看向唐纳德,语气无波无澜:“那我和你做的那些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唐纳德的笑意渐渐从他的脸上散去,他严肃地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和他们肯定是有区别的。”
亚伯的声音细弱蚊蝇:“什么?”
唐纳德勾了勾唇角,语气轻轻浅:“因为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能感觉到疼痛,这些机器人是感觉不到痛苦的。”
“我可以把人类的痛苦从他们的身体里抽出来,但永远没有办法植入进去。”
亚伯浑浑噩噩地说道:“是啊,我们能感觉到痛苦,和这些机器人是不一样的。”
他走到了手术台旁,低头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机器人,那种没来由的厌恶感瞬间充满他的心脏。
他拿过一把崭新的手术刀,不停地往他的脸上扎。
然而,躺在手术台上的机器人没有给他丝毫的反应。他只有一种感觉,他现在正把手术刀扎在了一块死肉上。
那种没来由的快意感渐渐从他的心里消失了,他突然感觉到非常的无趣。
他把手术刀从几人的脸上抽了出来,转过头,面不改色地问道:“教授,我想有一个能感觉到痛的朋友。”
“你能给我吗?”
一年后,唐纳德把一个安德鲁带了回来。在他的注视下,唐纳德挖走了他的心脏,把那颗人工心脏放了进去。
在唐纳德缝合伤口的时候,亚伯平静地问道:“一定要放入那颗心脏吗?没有那颗心脏,就救不了他了吗?”
唐纳德无所谓地说道:“嗯,他的伤太严重了,如果不给他植入那颗心脏,他可能活不到明天。亚伯,你难道不想让他的身体跳动的,是和你一模一样的心脏吗?”
很快,那个安德鲁清醒了过来。他清醒之后,想要直接离开这里,想要马上回家看看。
他翻开被子,下了床,往房门的方向跑去。
亚伯从来没有想过安德鲁会想离开,他把安德鲁拦下,着急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安德鲁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我要回去找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可能已经死了……”
亚伯感觉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办法缓解那种不适感。
亚伯跑到了安德鲁的面前,从腰间拔出了枪,用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安德鲁说道:“你不准离开!”
安德鲁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他用身体撞向了亚伯的身体。
亚伯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冲力,直接倒下了。
安德鲁没有看他,头也不回地往门的方向冲去。
亚伯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玩具,他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他离开。
他迅速站了起来,给手枪上膛,对准安德鲁的头部,进行射击。
他非常清楚,就算子弹穿过他的头颅,他也不会真正死亡。
一颗子弹从枪**了出来,穿破空气,进入安德鲁的脑袋。
亚伯走到了他的尸体旁边,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辛辛苦苦救了他,他还是想要离开。
这根本就不公平!
就这样,亚伯把安德鲁关进了监狱里,坐在他的旁边,静静地等他醒来。
几分钟后,安德鲁睁开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亚伯:“我怎么还活着。”
亚伯的语气冷冰冰的:“你告诉我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告诉你你为什么还能活着。”
安德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他哑着声音问道:“现在,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还没有死了吗?”
亚伯把唐纳德给他换心脏的事情告诉了他。
安德鲁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感觉到非常的难过:“你们把我变成一个怪物。”
亚伯飞速地摇了摇头,和安德鲁解释道:“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们能感觉到痛,他们不能。”
“我们才是同类,他们不是。”
安德鲁怔怔地看着亚伯,逐渐冷静下来。不管他现在变成了什么,他都必须要离开这里。
他坐了起来,看着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亚伯,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我真的要离开了。”
亚伯决然地说道:“我不可能让你从这里离开。”
安德鲁的瞳孔紧缩,他沉着声音说道:“我很感谢你们救了我,但是我现在必须回去,我想看看我爸妈怎么样了。”
亚伯的声音非常冷:“在你从二楼跳下来的那一刻,以前的生活就和你没有关系了。”
安德鲁的声音发颤,他问道:“为什么和我没有关系?”
“他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吗?”
亚伯盯着他的眼睛,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可是你抛弃了他们,一个人逃跑了。在这场战役中,只有你一个人当了逃兵。”
“你回想一下,如果是你出了事情,他们会这样离开你吗?”
“他们不会。”
安德鲁感觉到非常紧张,他的呼吸都要停了。
亚伯心平气和地说出事实:“他们就算还活着,也绝对不会原谅你这个逃兵的。”
安德鲁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他颓丧地问道:“你要把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亚伯的目光仍然没有从他的眼睛上移开,他真心诚意地说道:“我想让你成为我的朋友。”
安德鲁整个人沉寂下来,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亚伯非常不能理解,他开口问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安德鲁的声调陡然上升:“你刚刚是想杀了我吧,我怎么可能会和一个想杀我的人成为朋友?”
亚伯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你是在在意我用枪打你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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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垂下双眸,沉默下去。
亚伯没有听到安德鲁的回答,心情变得焦躁起来:“我知道你不可能会出事,所以才用枪打你的,我那个时候,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制止你了。”
安德鲁的情绪非常的复杂,他也许知道他不会死。
但他一定不知道,他会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