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狐疑道:“只是卖刀?”
这人既然窥见了这府中的异样,断然不该只是想把自己的刀卖出去这么简单,少不得要借此讹上一笔。
可崔介点点头,肯定地道:“不是卖刀,是赊刀。”
“东西大人只管拿去先用,等小公子能坐起来下地跑的时候,小民再回来收刀钱。”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大人门第高阔,小民斗胆讨个赏钱,一共半吊钱。”
半吊钱?
李大人看了看旁边的管家,见管家也正差一地看着自己。
这个价钱委实不算是多。
“只是这样?”他再次确认。
崔介把铲刀双手奉上:“只是这样。”
管家上前接过铲刀,就见崔介行了个礼,然后重新挑上扁担,一步一颤地走了。
他走之后,管家将铲刀交给李大人查看。
“你说,这东西真能治延儿的病吗?”
“能!”李夫人迫不及待地从后面走出来,一把夺过铲刀,两只眼睛直直地发愣,“一定能!”
或许是之前的经历给她预留下了信心,她握着铲刀径直往小公子的卧房走来。
说是卧房,还不如说是在花园里的一间花房。
不,花房都算不上,那根本就是一个帐篷。
一掀开外面的围布,潮湿的土腥味能迎面把人呛一个跟头。
密不透风的帐篷里黑黢黢的,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
沉重的呼吸声很是明显,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年富力强的少年人该有的样子。
“延儿!”李夫人未语泪先流,“我的延儿,娘来了。”
“娘来救你了!”
公子李延疲惫地睁开眼睛,从眼角看了看为自己伤心流泪的母亲。
但也只是看了看。
他身上长了许多花苞,有手臂粗的藤蔓从他身上分离出来,深深地扎入地下。
李夫人拿起铲刀,颤抖的手在他手臂上的一朵花苞前停了一会儿,才终于狠下心铲了下去。
花苞骨碌到地上,瞬间化作一簇粉尘。
“没有血!”李夫人疯魔了一样大叫,“没有血流下来!”
她立即什么也不顾了,让丫鬟拿油灯照着,一个又一个地将那些密密麻麻的花苞铲掉。
“老爷!”管家步履匆匆来到李大人面前,“小公子身上的顽疾真的有好转,那些……东西都掉了!”
李大人脸上登时浮现出欣喜之色,起身往后堂就走,但走了没两步,就对跟上来的管家吩咐道:“去,快去济世医馆请苏大夫来!”
到底是做过官的人,行事还算缜密。
万一待会儿出了什么事,总要有人能救治才好。
旁的人是不敢再请了,这位一直在给李延看病的大夫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济世医馆里,苏有礼匆匆忙忙地跟着李府的人出了门。
等他来到帐篷里一瞧,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人全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连那卧床多日的李延也从床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