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这笔字的份上,殷承钰容王勐辩解一番,合上文折,板着脸问道:“听谁说的?”
王勐微微一愣,祁王向前走一步,居高临下,咬牙切齿地问道:“本王问你,本王的行踪,你听谁说的!”
王勐这才恍然大悟,看到祁王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祁王还年轻的很。
王勐拱了拱手答道:“殿下,王府内无人泄露殿下的行踪,若说臣如何知道的,当属殿下自己告诉臣。”
殷承钰皱起眉头,喝道:“休要戏耍本王!”
王勐笑呵呵道:“殿下以为自己随性而为,但没想过,殿下若要作画,奴仆必然绕道不敢从园中过;殿下若留在书房,书房留守的仆从最多;殿下若要练骑射,昨日骑装便由浣衣局的婢女熨烫清洗,马匹也有马夫特意刷洗喂食……殿下的行踪无人敢窥探,但仆从的行踪,人尽皆知。”
殷承钰扫视一圈围在一旁的仆从,她从来都没真正低头去瞧过他们,但没想到他们的行为与自己的息息相关,王勐只是站在一旁围观,就能猜到这么多,如果有一天他们反水……
殷承钰在秋风之中被冷汗湿透了后背。
她太自大了,她被中秋那场胜利冲昏了头脑,却没想过最大的隐患的确就埋在自己身边。
王勐盯着祁王的面容,瞥见那一瞬间的裂痕,心中得意,他的话起作用了,天家人都多疑,祁王还能跑得了吗?
围成一圈的仆从也在秋风中瑟瑟发抖起来,祁王那一眼太可怕,可王勐话里话外的暗示实在太阴损,这是要他们的命啊!
然而殷承钰一瞬间的惊疑不定很快被面无表情掩饰,冷冷抛下一句“雕虫小技”,又环视一周府上奴仆道:
“本王向来优待府内任何一人,十日轮休,年节有赏,甚至惠及家人。若行事无错,陈伴伴不曾无故苛责,若家中变故,赵姑姑不曾落下补贴探视。本王以心待人,自然信他人以心待本王。”
听到此话,刚刚还觉得秋风瑟瑟的仆从突然觉得如沐春风,郑卓重获祁王盛宠,正是打进步的时候,率先跪拜谢道:“奴谢过王爷恩泽。”
此话顺着秋风远播,众仆从缓过神来,也纷纷下拜道:“奴等谢过王爷恩泽。”
王勐没想到祁王这一出“釜底抽薪”,彻底将他架空。
王勐入王府本就不受祁王待见,他也只能走群众路线,与同样不受祁王重视的仆从打好关系,但没想到祁王如今当众给他贴上“小人”的标签,如此他在王府彻底寸步难行。
殷承钰令众人免礼平身后,对王勐勒令道:“今日你罔顾本王禁令,强闯校场,虽中箭是本王过失,但也是你心怀不轨的报应。看在你中箭的份上,本王只由天罚,不加责罚,令医师治好你的脚,日后再敢生事,”
殷承钰对着王勐露出一个笑容,骇得王勐脚软。
“王长史大概不知道,王府也有慎刑司。”
撂下这句威胁,祁王扭头就走,把打算“钓鱼”的王勐毫不留情地留在身后。
陈德恩的医官也带到,看到祁王走了,对医官简单交代两句也跟着走了。
王勐得罪了王府一众奴仆,此时连搭把手的人扶他起来的人都没有,只剩下医官迫于王命就地诊治,医官几下挖出箭头,缠上纱布,也不管不顾地走了。
王勐只得灰头土脸地自己爬起身,一蹦一跳地回到自己的官署。
一路上,王勐都在琢磨,他是怎么落在一个孩子手中两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