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
周忠握紧了手中的棍子。
李老三脸颊抖动了下,噗通跪了下来,喊道:“求官爷大发慈悲,让他们入城治病。”
“老班头……”
身后的人不由喊道。
“跪下!”
李老三拉着男孩,男孩倔强地站着,可终究太弱,被拉着跪了下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下跪。
衙役侯兵见此,低声对周忠说道:“县丞,要不就让他们进去吧,怪可怜的……”
周忠甩手一巴掌,打完侯兵,上前冲着李老三便是一脚,喊道:“你们这群乱民,还想入城作乱不成?都给老子滚远点!”
让他们入城?
且不说如此肮脏,是不是真的有病,便是入了城,引起士民骚乱又该如何?
最要命的是,怀远暴民打死知县,这可是远近皆知,万一他们到了城里不去看病,反而去了县衙,再把知县大人打死了……
只有强力的威慑,才能让他们胆怯与后退。一旦露怯,说不得他们会冲击城门。
定远城南,数十匹马放缓了速度。
“怀远难民也该到了吧?”
内阁大臣育新看着远处的怀远城门,对身旁的人问道。
户部尚书黄子澄叹了一口气,道:“这骑马太受罪了,我现在感觉自己才是难民。哎,盘算时间,难民约莫今日应该到定远了。”
“尚书大人,难受的可不止你一个啊。”
育新指了指大腿。
吏部右侍郎毛泰亨有些痛苦地皱了皱眉,道:“这有什么办法,皇上震怒,几乎就要把怀远知县魏八才的尸首找到,拿去鞭尸了。”
育新想起来当时的场景,便浑身一冷。
自建文帝登基以来,朱允炆在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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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之上,始终是以和气仁善为主,纵偶尔发火,也是有理有据,反驳官员见解之后,再发怒指责官员不尽心尽力。
可自凤阳府发出那份要命的文书之后,大明王朝便创造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存在:
夜朝!
历来朝廷只有早朝,最多有皇上勤快,开个午朝,从未有谁开晚朝的,但朱允炆不仅开了,还开了一整夜!
无论是什么官员,该上朝的一个都跑不掉。
喝醉迷糊不醒的,马上催吐。
逛青楼的,立即推开姑娘。
床上原地运动的,赶紧换个跑步项目。
总而言之,无论在哪里,在干什么,一律入宫。
如此规模的晚朝会,震惊了整个京师,更让所有人震惊的还是朱允炆的滔天怒火。
凤阳怀远决堤,算是天灾所致,可天灾之下的人祸,才是最令人愤怒的,尤其是怀远知县的所作所为,不仅不事救灾赈灾,还霸占着上山要道,任凭百姓淹死!
朱允炆不仅发了火,还第一次动用了廷杖,打残了御史李森,不过这位御史身体也不咋滴,还没到地牢就死了。
一场廷杖,打得所有官员都没了睡意。
御史李森是死有余辜,因为在怀远决堤半个月前,李森才从怀远回到京师,甚至还在奏疏中称赞怀远知县深得民心,爱民如子。
朱允炆认为,魏八才深得民心,爱民如子,结果他死了。既然这样,李森也应该是深得民心,爱民如子的,不死怎么对得起这八个字?
一个小小知县,祸害地方不说,竟然连御史都被收买了!
若是李森如实奏报,那魏八才应该在决堤之前便被撤掉了,哪里还会有如此人间惨剧?
怒不可遏的朱允炆,不仅打了李森,还将六科给事中、督察院、吏部、内阁挨个训了一遍,甚至连不搭边的安全局指挥史也被拉到了朝堂之上,训了一顿,理由是没监察到位。
骂完之后,朱允炆便打算亲自前往怀远赈灾,结果被百官死死劝阻,最后还是在解缙、姚广孝等人的强拉之下,被迫退让。
但朱允炆的怒火之大,对地方的不信任之重,也让所有人意识到,简单地派个户部官员或找个行人去慰问,根本无法让皇上消气。
所以,才有了内阁大臣育新、户部尚书黄子澄、督察院左都御史景清、礼部侍郎毛泰亨、兵部郎中古朴、安全局指挥同知雄武成、行人司行人严许伯等数十人的最高规格赈灾使团。
景清指了指定远城门,道:“这定远城可谓是名地,前宋有个名为包拯的,便在这里做过知县,想来这定远知县吴才茂,也应该沾染了点青天之气吧?选在这里赈灾,是不错的地方。”
“在往年吏部考功时,吴才茂只算中平,虽无建树,应还算是一名好官。”
毛泰亨记忆不凡,说道。
安全局指挥同知雄武成皱了皱眉,这些文人说话总喜欢规避。
对于大明而言,这定远城最出名的,可不是什么包拯,而是开国第一功臣李善长,消灭北元的蓝玉!
这是他们的家乡。
不过,他们都死了。
若是以景清的话来看,这个吴茂才是不是沾染了李善长、蓝玉的浑浊气,离死也不远了?
“大人,怀远难民已至城西,并没有入城。”
一匹马飞奔而至,高声通报。
育新脸色一寒,阴沉道:“为何没有入城安置?难民一路辛劳,老弱必有病伤,不入城安置,就在城外,如何能将养得过来?走,我们去城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