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四人谈兴正盛。因大比决战惜败的风,被刀宗宗主勒令禁酒一个月。刀宗因绝技醉生梦死的缘故,很早就开始磨炼真传弟子酒量,风中捉刀小小年纪,已成了一个十足的酒鬼。宗内禁酒不过十天,少年腹中酒虫早已蠢蠢欲动。
如今甫一解禁,就碰上即墨美酒。风豪饮一口,实则细细回味着嘴中香醇。
少年眼珠一转,悄然靠近佳酿主人,装作醉意朦胧道:“嗝!花好景好酒更好,酿酒之人更是难得。嗝!真不愧是与萍叔并列当世七雅的荻花题叶。可惜,可惜,可惜啊!”
‘呵,怎么不叫花痴了。’耳闻好友一套组合拳打出,花心下颇为好笑。
对方先是拽文,盛赞良辰美景,拉近与此地主人距离;随即稍捧,赞叹酿酒之人,给人酒逢知己之感;最后三叹,流露意味深长,令人陡升探究兴味。
花对此无感,反倒是友人口中另一名词隐隐牵动术者神经:‘七雅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号,串起了前世今生。异世之灵思绪翻飞,心神回到了七人初会的那天。
学宗
“修真院大比,吾徒昊辰,心有沟壑,连胜强敌,为我学宗增光添彩……”浑厚声音自堂上传来,不吝溢美之词,可见主人心中欢喜。
的确,自如画江山接任宗主以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只为再现学宗辉煌。如今弟子大比夺魁,碧松影更是老怀大慰,言辞间颇有剑指天元的意思。
“遂决定赐弟子江山灵绢一匹,云坛梦笔一支。”这是大比夺冠后宗内的奖励。
二者俱是学宗珍品。江山灵绢乃学宗高人纳天地精灵所成就的布帛,可承载复数画境,阵法。据说碧松影所持泽国战图就是由此演变,如今已将其炼到了化实为虚的境界。云坛梦笔,相传持之可蘸风云为墨,大大降低术者起阵、施术之灵耗。
“宗主慷慨,逍遥游怎能吝啬。吾身无长物,倒是弦上五音颇有造诣。近日心血来潮下,有感先贤遗风,遂重谱《九歌》,谓之《九韶》。应你夺冠之喜,便以此相赠,聊表心意。”
言罢,端眉肃目,澹泊宁静的琴者衣袖轻挥,化出薄册,轻巧落在荻花题叶所伸双手之上。少年受过前辈馈赠,按学宗礼法恭敬拜谢。
“既有名曲,怎能无好琴相衬?”雅致声线仿若如玉浸出,“吾不晓铸术,却有一卷琴图相赠,汝可自行打造。”言罢,一身玄衣,白发如瀑的黓龙君自袖中取出图纸,交与今日主角。
今生已过十二载,异乡灵魂初至之躁动早已被岁月磨平,墨家钜子近在咫尺,花却是心若止水。
初见云棋水镜,花虽是心下讶异对方温润清雅,但联系其在剧中所为,方知“貌似良善”的形容当真贴切无比。不过少年面上也并未漏出痕迹,毕竟自己方才还见过将近而立之年的休琴忘谱呢。墨发素袍,令人见之忘俗。
行礼过后,花眼角余光扫过手中图纸,捕捉到两字——墨瑶。
“宗主珠玉在前,吾便借花献佛了。”言罢,黑发俊容,灵秀内敛的临书玉笔取出一方砚台,“此乃至交所赠,名曰无方。”
花掌心一沉,已是黑砚入手。奇异材质令人捉摸不透,无形凉意砭人肌肤。少年细细打量之下,在砚底发现“无方”二字,字体似篆如楷,笔锋内敛间却又锐气隐隐。盯着铭文看了一会儿,花顿觉头昏脑涨,感觉行笔留书间蕴含着无穷意境。
依旧行礼,花收束心神,暗自清心,还有下一位前辈呢。
“吾也有薄礼相赠。”眉头深锁,相比道教高人,更近于苦行修士的打扮,正是行诗苦乐。言罢,咏天涯化出一本秘籍,上书《玄功要诀》。在场人无不神情一肃,明了此乃对方精修玄门炼气之道多年,所得精义。
少年双手捧过眼前秘籍,屈身行礼——半师之礼。行诗苦乐身形不动,只是递出心得后,肩膀微松,好似卸下重担一般,眉间愁苦也消散不少。
“嗝!好好的庆典竟搞得跟生离死别一般,”语调轻快,但见出声之人轻裘缓带,好一幅魏晋狂生姿态,赫然是叱酒当歌·浪飘萍,“师侄,为叔也有礼物。”余音未停,醉仙取出一沓纸张,细细品读之下,旁人不禁轻笑出声,因为纸上尽是酿酒之法。
无论浪飘萍赠礼为公为私,但的确打破了因咏天涯传功之举稍显肃穆的氛围。此后堂上气氛轻松不少,觥筹交错间,尽是欢声笑语。
只是无人注意,琴棋二人目光不时扫过荻花题叶,幽深难解。
庆典过后,有心人推动之下,当世七雅之名,不胫而走。
院中,花眸光深远,酒杯已空,却是仍做独饮姿态。默默注视着少年的雪发现了这一点,素手一抬,按住花之小臂。面对好友三分尴尬、七分不解的目光,少女巧笑嫣然,晃了晃手中酒壶,示意对方将酒杯递出。
无声默契在院中蔓延,风月豪迈对饮,花敛眉细品。而娇俏的雪,专心打量着三人神态,目光不时在某人身上停留。
四季一时,岁月无常。别院正逢初夏夜晚,蝉声悠悠。一道月光,如黑暗中明亮的一束灯火,一道霜华,轻轻照下,花间雾霭,婉转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