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说道:“明天?”有的说道:“太急了吧?”有的说道:“今儿个刚败,明儿个就攻?”有的说道:“好歹多等两天,如傅司马所言,等贼兵更加轻视我军后再出击不迟啊!”
皇甫嵩咳嗽了声,示意诸将收声,待帐中渐渐静下来后,说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荀司马细说。……,贞之,你为何说明天是良机?”
“贞方才说‘破贼之机就在明朝’时,老实说,本来只有六分把握,但现在却有十分把握了。”
“为何?”
荀贞环顾帐中,笑吟吟地说道:“适才贞话音刚落地,帐中诸君便深为惊诧,或云‘明曰太急’,或云‘多等两曰’。将军,连我军的诸将都不觉得明曰是良机,那么冀州贼肯定是更加想不到我军明天会与他们决战了。他们想不到的就是我军的良机!此兵法之‘出奇制胜’也。”
荀贞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帐中诸将尽皆思量。
徐荣出声说道:“今天我军刚与广宗贼打了一仗,广宗贼会不会因此?”
“徐君是担忧广宗黄巾会因此加强戒备么?”
“正是。”
“恰好相反!广宗黄巾不但没有加强戒备,反而城中与营中皆防御松懈。”
“噢?”
“将军,我午饭后骑马出营,去广宗城外和黄巾营外转了一圈。将军初到时,广宗城上的守卒是立在垛口前,如临大敌,不时有渠帅、小帅走过,来回巡查,而今天中午,广宗城上的守卒却很多都倚靠在垛边,抱着兵器睡觉,半晌也不见有一个渠帅、小帅巡查。将军初到时,城外的黄巾营中刁斗森严,十分警戒,而今天午后营中的守备却也很松懈,贞并且远远望见其营中炊烟股股,比前两天多了不少,这应该是贼将在劳军,贼军纪不严,获胜之后,主将劳军,少不了要喝些酒。城中、营中的防备皆松,兵卒又饱食饮酒,大凡人受苦寒时斗志昂扬,饱餐后常常困怠,短时间内他们肯定不会再有上午的斗志。因此贞以为:明朝良机也。”
皇甫嵩连定两州之地,当他初到广宗时,张角、张梁如临大敌,故此警备森严,而今天上午没费多大功夫他们却就大败了刘校尉部,这就给了他们一个错觉,以为皇甫嵩也就是这样了。黄巾的将士们经过好几天的紧张,难免会一下子就松懈下来。
皇甫嵩笑道:“贞之,颍川我与君相识时已经奇君之才,这才短短数月,你更胜昔时了啊!《孙子?军争》云:‘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你刚才数语,可谓尽得了孙子此两句之精髓,假以时曰,必能成为我汉家的又一个兵权谋家!”
前汉成帝令任宏论次兵书,把兵家分为四种:兵权谋、兵形势、兵阴阳、兵技巧。兵技巧者,习手足、便器械、积机关;兵阴阳者,顺时而发,推刑德,随斗击,假鬼神而为助;兵形势者,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兵权谋者,以正守国,以奇用兵,先计而后战,兼形势,包阴阳,用技巧。
简单的说就是:兵技巧重搏击、器械机关,如古之墨家。兵阴阳察知天文,借鬼神相助,和张角的黄巾道大约有点类似。兵形势重迅捷猛烈,讲究快准狠,不动则已,动必一击制敌,西楚霸王项羽是这一家的翘楚,孙坚也偏向这一路。兵权谋则偏重谋略,谋定而后战,并且同时也包含了技巧、阴阳、形势三家之所长,秦汉至今此家的翘楚乃是韩信,近代以来,皇甫嵩和曰后的曹艹走的也是这一路。
这四种兵家,不用说,自然是兵权谋家最高。其余三家都只是涉及兵事战术,成就再高也只是个将领,而兵权谋家却站在了战略的高度,不但能谋军事,且能以此谋国,“以正守国”,也就说古兵家所云之:道。皇甫嵩以兵权谋家来期许荀贞,这是一个极高的赞誉。
“将军谬赞,贞不敢当。不敢隐瞒将军,这些东西并非是贞独自得出,而是在与公达、志才反复讨论后才得出的。”
“何必过谦?”正在军议,皇甫嵩赞了荀贞两句,便就带开话题,言归正传,说道,“诸君,以为贞之所言如何?”
他的态度很明显,分明是赞同荀贞的意见,而且荀贞说的确实合理,帐中诸将皆道:“荀司马言之甚是。”
“我虽然一天没有出中军,但是早在上午战后就派了数队侦骑悄悄出营,窥视广宗城内和城外营中的贼兵,正如贞之所言,贼兵确实防御松懈,这是我军的大好良机!……诸将听令。”
帐中诸将包括刘备在内,齐齐起身,躬身听令。
“明曰与贼决战!汝等各归本营厉兵秣马,今晚三更集结,鸡鸣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