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议罢了,出了帐幕,荀贞特地在帐外等了会儿,等的徐荣与董旻、牛辅、胡轸等出来,他笑对徐荣说道:“前曰击贼,在战场上看到君横矛跃马、率部进击、所向披靡的风采,让贞非常的倾倒,只是因为此前与君并不相识,故此不敢冒昧地邀请你,现在广宗的战事已经结束,贞邀了三五亲友,今晚在贞帐中设宴,君若不弃,请来赴宴。”
徐荣呆了一呆,心道:“董旻、牛辅诸人或为董公亲族,或为凉州大人,这位荀司马却都不邀请而只邀请我,这……。”人皆有好名之心,被荀贞如此看重,当面邀请赴宴,徐荣虽然觉得奇怪,可未免亦心中欢喜,见董旻、牛辅等冷着脸脚不停步直往前走,他略踌躇了一下,又心中想道,“我非凉州人而被董公重用,在董公军中本就受到排斥,荀司马虽厚待我,这宴席我却是不能去的。”因委婉地说了两句,婉拒不去,急匆匆追赶董旻、牛辅等人。
荀贞立在帐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含笑抚髭。
傅燮看到了他邀请徐荣的这一幕,走近前来,不满地说道:“董、牛诸人本就粗野傲慢,如今自恃有功,越发骄横跋扈,我听说昨天李傕、郭汜还险些与君部兵戈相见,司马,你却是又何必邀请徐荣?”今晚荀贞设宴,邀请的人有刘备、关羽、张飞,也有傅燮。
荀贞笑道:“董公部下猛士如云,……。”转顾左右,见参加军议的诸部将校大多尚未远走,有的在招呼亲兵过来,有的刚从帐中走出,因故意放大声音,问傅燮,“然以司马观之,谁人最勇、最知兵善战?”
傅燮虽然看不惯董旻、牛辅等的粗野跋扈,然其本姓刚正,却也承认董、牛等人的确勇猛,多为猛士,荀贞“董公部下猛士如云”这句话没有说错,听了荀贞此问,他略作思忖,答道:“牛辅以猛鸷而为董公喜爱,得妻董公女,为董公婿,可以说是个猛士。”
“牛君奋发英烈,确为猛士,然惜乎偏信左道,似不能算是知兵。”
“胡轸是凉州大人,可谓知兵。”
“胡君推恩布信,能得将士死力,固然知兵,然似非猛士。”
“如此,司马以为谁是董公帐下最勇猛且又最知兵的呢?”
荀贞目视徐荣远去的背影,笑而不语。
他俩的这番对话被很多人听到了,没多久就传遍了军中。
有人专门去告诉了皇甫嵩,皇甫嵩闻后,为之一笑,说道:“贞之英武敢战,然而到底是名族子弟,有评题人物之习。”彼此品题,以抬高彼此在天下的名望,这是士族的风气,荀贞是荀氏子弟,故此皇甫嵩有此一语。对荀贞故意抬高徐荣、贬低牛辅、胡轸,皇甫嵩没有生疑。他没有生疑,牛辅、胡轸等却为此大怒,后来军中传言,说牛辅在帐中挥剑砍翻了好几个案几,破口大骂,说荀贞是“内郡小儿”,有何资格“评点西州英雄”?
牛辅的骂语被刘邓、典韦等听到,诸人俱皆不忿,刘、典各执兵器来找荀贞,想去寻牛辅的麻烦,荀贞却压根就不生气,反而大笑,令刘、典等人:“不得出营寻事!随他骂去。”并令道,“曰后若碰到徐荣,需得笑脸相迎。”刘邓气得要命,大声说道:“彼等竖子这般辱骂司马,我等还要笑脸相迎?荀君,我做不到!”荀贞笑道:“对牛、胡诸人,你们想怎样对待都行,只要不动手便可,但对徐荣却必须客气礼敬!”荀贞军纪森严,刘邓虽想不通,但得了这道军令,却也只得遵从。
荀贞营和董旻、牛辅营相距不远,平时诸人出营,难免碰见,逢上牛辅、胡轸,刘邓等多冷言恶语,碰上徐荣则一概礼敬客气。
荀贞是皇甫嵩的爱将,战功赫赫,连张角都是被他麾下的辛瑷斩获的,英武善战之名早就远播,兼之又是荀氏子弟,出身有名的士族,因而他虽然只是一个千石的别部司马,但在汉兵营里却很有影响力,他高看徐荣、小看牛辅、胡轸等人的事情甚至都传到了皇甫嵩的耳中,可见这会使牛辅、胡轸等有多恼怒。若只荀贞小觑他们也就罢了,现在连刘邓、典韦等也都小看他们,牛辅、胡轸等的怒气是越攒越多,只是论地位,他们的官职高不过荀贞,论动武,荀贞麾下勇士众多,他们又没有把握,这口恶气撒不到荀贞的身上,不免就迁怒徐荣。
可怜徐荣无辜地受此无妄之灾,被牛辅、胡轸等挤兑得次数多了,他是既愤怒然而又无可奈何。荀贞又适时地把笼络刘备、关羽、张飞的手段拿出,时不时地令人送他些宝刀铠甲,珍宝器玩。如此种种,一边是排挤他、给他难堪的同僚,一边是厚爱他、给他器重的荀贞,徐荣虽还不至於马上转投到荀贞的麾下,然不自觉间却也与荀贞渐渐地亲近起来。
皇甫嵩在广宗城外屯驻了十天,诸部休整完毕,依次开拔,前往下曲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