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光线逐渐转暗,下人支起桌子,菜品流水一般送上。周富进来,邀着三人落座,张罗着众人吃吃喝喝。席间周富连连告歉,说是家主访友未归,招待之事便只能越俎代庖,由他操持,还请三人谅解。
这话更像是说给费景庭听的,毕竟三人里只有费景庭是杨景林请来的,管家周富摸不清来路。
菜色不错,鸡鸭鱼肉应有尽有,酒是上好的直沽高粱,入口清爽柔和。待一顿饭吃完,这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
周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三位,这邪祟之事就全靠三位了,若事有不谐,还请三位自保为上。”
场面话说过,周富带着下人急匆匆地撤了。如今老大的宅子,让邪祟给闹得,中院与正院都不敢留人了。
偏厅里陷入趁机,三人好似比耐心一般,全都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神婆姓那,起身离开偏厅,待回来后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但见其脸遮面具,帽有彩穗,一身斑斓萨满服,左手鼓、右手鞭,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莫名的诡异。
费景庭扫了几眼便收回目光,闭目养神。那梅三姑却是强耐着性子坐在那里,一只手轻轻敲击桌面,另一只手握住了符芸昭偷过的那面杏黄旗。
前半夜平安无事,临近子时,梅三姑骤然起身,道了一声:“来了!”
与此同时,费景庭脑中一声轻响:“叮!发现邪祟,当前任务已变更,请宿主镇压邪祟!”
那老太一言不发,起身到了偏厅正中,敲着鼓浑身抖若筛糠,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言语,费景庭猜应该是满语。
手掐法诀,暗自开启阴阳眼,定睛看过去,便见那老太周身黑气环绕,那黑气时而化作狰狞狼头,时而又化作苍鹰翱翔。
身侧的梅三姑一抖杏黄旗,翻坛咒念出,手决一掐,两团黑气凭空而出,凝聚成两尊鬼神,一持关刀,一持长枪,正是当日符芸昭所用的猖兵。
猖兵护佑身前,梅三姑笑吟吟道:“费先生稍待,我除了那邪祟便回返。”
说罢,梅三姑引这猖兵往偏厅外行去。
费景庭叹息一声,起身也往外走。倒是那老太,只在那里跳大神,也不知有什么莫测的手段。
进到中院里,便见四周鬼气森森,游丝般的黑烟从西厢房里逸出,隐隐还听得若有若无的昆曲声。
手持长枪的猖兵凌空而行,在西厢房上盘旋一圈儿,汇报抱拳禀报,说得却是极其晦涩的言语,梅三姑听了皱起眉头,朗声道:“小心了,这厉鬼可不简单。”
话音刚落,西厢房里陡然亮起灯火,一道极其高瘦的剪影映在窗上,灯火明暗之间,那剪影骤然出现在了西厢房的房门前。
那瘦长的身影一身红衣,手如枯骨,面披长发,皮肤青黑,有如发了霉的橘皮,身形离地一尺,凌空而立。身旁两侧还立着两个低矮的身影,一红一绿,面容惨白,手中提着素白灯笼。仔细一瞧,却是两个纸人!
阴阳眼中,那厉鬼周身黑气凝实,游走着有如闪电般的黑色霹雳。
梅三姑倒吸一口冷气,道:“不是厉鬼,是凶煞!”
凶煞,大凶之物!有道是七鬼不如一煞,说的便是这玩意。
梅三姑手掐法诀,剑指一点,清声喝道:“敕!”
左右猖兵嘶吼一声,提刀挺枪便围了过去。与此同时,从偏厅里刮过一股阴风,黑雾蒸腾中,一头漆黑巨狼破雾而出,一口便咬在了凶煞左手臂上。
那凶煞右手猛的扼住巨狼脖颈,青黑色的利爪嵌入狼头内中,用力撕扯,那巨狼便惨叫一声化作一股黑烟消散。
猖兵杀到,长枪刺中凶煞胸口,那凶煞明明没有实体,长枪刺中却发出金铁之声。凶煞仰头咆哮,巨狼化作的黑烟尽数被其吸入口中。凶煞身上流转的黑色电光,顿时又凝实了几分。
梅三姑脸色大变:“不好,这凶煞善吞阴煞!阴煞不绝,其形不灭!”说话间敕令不止,两名猖兵不敢近距离缠斗,当即拉开距离与凶煞游斗起来。
另一头,那老太从偏厅里冲将出来,手中皮鞭不停抽打鼓面,口中嗬嗬有声,随着晦涩言语念出,那凶煞顿时如处水中,动作放缓了许多。
费景庭眼见两人出手都制不住凶煞,当即也不再观望,真气流转,手中法诀变换不停,剑指指出,喝道:“镇鬼!”
一指点出,那凶煞似有所觉,嘶吼着便要逃走,却哪里还来得及?
但见暗金色光芒一闪,赤红的铁链从四周席卷而来,转瞬便将凶煞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随即暗金色的枷锁凭空生出,锁在凶煞脖颈,径直将凶煞压得跪伏在地。
“费先生好手段!”梅三姑嘴上说着,当即只会猖兵逼近劈砍。
那老太也在一旁疑惑道:“天师道?”
道门术法不胜枚举,但论起驱鬼捉妖,当属天师道为最。便是术法莫测的下茅山,其术法源头也来自天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