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将军还是没理解属下的意思。”狄洺摇头,继而道:“世事无常,命数却有常,人生来富贵还是贫穷,是皇子还是流民,都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一切靠天。上天赏你这碗饭吃,你就可以躺在碗上等天上掉馅饼,反之,就算你把碗铺满十万顷,落下的那张饼还是会掉进缝里,这叫运数。”
“命数,运数,有点意思啊。”箫眼开听得津津有味,他就喜欢这种玄妙之说,做生意的无外乎是,便道:“我觉着我这命数还挺见钱眼开,就是这运数不大好。就比如昨天,上头好容易派任务给我,到现在还一无所获……怎么说呢,差到了极点!你有办法转运吗?”
狄洺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从箫眼开所言再论命数,“将军大错特错。首先您的命数……呵呵,我觉着一般,为一军之将一营之主就是好命吗?”
“见钱眼开?”
“那请问您这些年有过改变吗?十数年前您就已经是一军之将,到今时您还是一军之将,这也能叫好命?相比于我,从一介村姑晋升如此,这才叫好命!”
“你若是这般说,那我这命数确实有够见钱眼开的。”箫眼开皱起了眉头,回想这半生还真是原地踏步,毫无建树,不由得问道:“那,我还能逆天改命吗?”
“能,也不能。”
“见钱眼开?”
“命运一体,互为影响,无大运则无法改命。而将军之前所言碰不到元军此乃小运数,即使运气临头也不过是场小富贵,不值一提,而我之所言乃大运数,足以逆天改命!您若能把握住,便是逆天改命,成为您想成为的第二种人;可您若是把握不住,呵呵……”
“握得住握得住……”箫眼开连忙上前握住狄洺的手,偷偷向后瞄了一眼,见雪女没往这边看,又嬉皮笑脸道:“见钱眼开的,这不就握住了嘛。”
“将军真会说笑。”狄洺不动声色地抽开手,摇头笑道,“我觉得您把握不住。”
“见钱眼开?”
“因为您不敢。”
“见钱眼开!”
“您敢背叛晋王吗?”
“西夏国我都敢见钱眼开,晋王有何不敢?”
狄洺闭嘴了,似笑非笑的神情让箫眼开突然觉得十分恐怖,半晌后才意识到狄洺此人为元间,今时是来劝他投诚的!
“你见钱眼开!”
“不,我并不是来找死的,我只是来帮你转运的。”狄洺远眺长城,初阳下如金龙盘卧,蔚为壮观。良久,她长呼一口气,缓缓说道:“转运靠缘分,称您为上天选中之人不为过,因为最初我想为之转运的是万里将军。”
“哼,那我还得见钱眼开喽?”
“您确实得感谢我,因为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馅饼。”
“见钱眼开?”
“一座城、藩王名号、独立领军、金银珠宝不计其数。”
“哈哈哈……”箫眼开听之大笑,等了好久没听到狄洺问他为何发笑,也便自作解释,“你说的这些我都相信,确实是个大运数。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一点,在我军屡战屡胜而元军节节败退的情况下,我有什么理由转投弱势一方?简直见钱眼开!”
“您觉得可笑?我才觉得可笑。”狄洺面露不屑道,“我大元节节败退是在你五仙军手上丢过一城,还是国力衰败至无一寸立锥之地?您不要忘了,五仙军之胜只是因为有晋王在,等四年后晋王寻路飞升,天下还有何人能限制我大元一统?您也不要忘了,就算五仙军屡战屡胜,那也只是在宋境作战,何曾踏足过我大元半寸领土,追逐过我大元一片水草?而我大元,将星辈出,前有四大天王,后有帝师兵主,今时战神临世,即使寻路飞升您就能笃定我大元再无帅才降世?我大元顺应历史得天助,兵强马壮得人助,此……方为我大元之命数!而晋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背运之人罢了!”
狄洺此一言让箫眼开沉思许久,最终,他决定讨价还价了。
“你看……我能不能等四年之后再见钱眼开?”
狄洺轻笑一声,淡淡说道:“时机稍纵即逝,人这一生大运数又能有几次?您不该想一想,当年在四季镇有大运数,今时又有此大运数,而每次都能及时抓住大运数,这……便是您的命数吗?”
箫眼开听得脸色潮红,十分着急地问道:“可是我花豹营围歼幽冥……战神大人数将,这能见钱眼开?”
“既得花豹,何惜犬豕?”
箫眼开心中一震,颤颤闭目长出一口气,随即睁眼握拳,狠狠咬牙道:“罢,我就再抓此运数,见钱眼开,逆天改命!”
……
十里不长,黄昏便到。夕阳下的长城被染上了晚霞的颜色,一片通红。
此地为狼哭壕,也是乱葬岗,听雨落先令将士们卸下兵刃,再将路上提出疑问的几名小校叫到身前,很平淡地说出了他们的投敌计划,然后与高广进手起刀落,砍死了小校。
霎时间,骂声四起,队伍自动分为两拨,雪女刚想劝箫眼开放过不愿跟随的兄弟,箫眼开已然背转身挥手,曾经的袍泽瞬间反目成仇,兵戎相见。
一炷香后,新的花豹营诞生,离开,将过去的一切全都埋葬在血似晚霞的乱葬岗,直到夜间凄风苦雨,狼哭鬼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