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川瞥了眼女人的脚,见血已经干涸,心中了然,朝位于东北角的手术室走去。
进屋打开手术灯。
他拿起一次性口罩戴上,给双手消过毒,接着从医疗箱取出工具一一进行消毒。
霍北尧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抱着南婳走进去,把她平放到手术床上。
雪亮的无影灯,照得人纤毫毕现,能清晰地看到她脚底上扎的碎玻璃渣,密密麻麻,尖锐的,锋利的,扎在肉里,看着都疼。
可这女人一路上居然一声不吭,硬生生咬紧牙关,没喊过一次疼。
霍北尧不由得对她高看了一分,情不自禁地想起他的亡妻南婳,她可是最怕疼的,有时候手被针扎一下,都会泪眼汪汪,撒着娇让他哄,她撒娇的模样那样惹人怜爱。
那些细碎的美好的过往,就像尖利的玻璃渣扎在他的心上,一阵绞痛。
霍北尧起身走到窗外,看向远方。
好巧不巧,窗外遥远的地方,正好是南婳当年出事的断崖岭方向。
霍北尧胸口发闷,像压着块巨石,半天透不过气来。
盛川拿棉片蘸了消毒水,对南婳说:“沈小姐,我先给你脚底伤口消消毒,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南婳点点头,用力咬紧牙根。
盛川动作熟练地给她消过毒后,拿起镊子,把她脚里扎进去的碎玻璃渣一点点地取出来,扔到旁边的手术托盘里。
一下一下,揪心的疼痛,持续不断,疼得南婳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牙根咬得咯咯响。
霍北尧听到咯咯的声响,回眸,看到她额头一层晶莹的汗珠,眸色暗了暗,起身去找了两块干净毛巾。
他微微俯身,拿毛巾帮她轻轻地擦掉额头的冷汗,又把另一块塞到她嘴里,温声说:“咬着。”
南婳张嘴咬住。
盛川抬头看他一眼,捏着嗓子学女人的声音娇滴滴地说:“北尧哥,我也流汗了,你快帮人家擦擦。”
南婳噗哧笑出声。
这一笑,疼痛仿佛减轻了一分。
霍北尧睨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流点汗怕什么?”
盛川麻利地给南婳取着碎玻璃渣,嘴上说:“北尧哥,你不能重女轻男,糙老爷们就不是人了?”
霍北尧走过去,拿毛巾在他额头上敷衍地抹了两把。
盛川极不满意,“北尧哥,你这态度不行啊,给沈小姐擦汗,那叫一个温柔似水,给我擦汗,就这么粗暴,皮都给我搓掉了一块。”
霍北尧神色淡然,“等你受伤了,我也对你温柔。”
“我现在就受伤了,心碎了。”
霍北尧薄唇勾起抹淡淡的笑,“滚犊子,你正经点。”
注意力被一分散,南婳脚底的疼痛仿佛又减轻了两分。
饶是如此,等玻璃渣全部取出来时,她的贴身衣服还是被冷汗浸透。
盛川给她处理完伤口后,又给她做了皮试,皮试过后,给她注射了一针破伤风针。
他站起来,叮嘱道:“沈小姐,你这伤比较严重,得在我这里观察六个小时,才能离开。”
南婳诧异,“一般不都是观察半个小时,就可以离开了吗?”
盛川摘下口罩,表情严肃,语气十分权威地对她说:“观察半个小时的都是小伤,你这伤口太密集了,必须要在我这里观察六个小时,等明天天亮再走吧。如果不遵遗嘱,造成伤口感染,本医生一概不负责。”
听他说得这么严重,南婳不由得有点紧张,应道:“那好吧。只是,等会儿我睡哪里?”
盛川瞟了瞟长身玉立站在一旁,神色淡漠的男人,对她说:“我这儿倒是有一间客房,床也很大,你和北尧两个人应该能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