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平眼皮狂跳,谨慎后退。
旁边,杜元春沉声摇头:
“他中了巫师诅咒,救不活了。”
诅咒……灭口……齐平心中一沉,显然,徐士升作为草原蛮族的内应,早被种了诅咒,一旦试图说出某些隐秘,便会死亡。
也许,这也是不老林首领未将其带走的原因。
对方从不担心,徐士升会泄密,可是……既然如此,为何要折腾这一遭呢?
他觉得这里头还有某些细节问题,同时,他更好奇徐士升临死前想要说些什么。
是太祖衣冠的去向?
是幕后的主使者?
还是其他的同伙?
“我可以补两刀吗?”齐平突然问。
杜元春知道两人的仇,略一犹豫,将手中长剑交给他,转身道:
“我什么都没看见。”
齐平笑了起来,他手持长剑,走向神情惊恐,生机衰竭的徐士升。
此刻,这位素有手腕的官员终于再没法保持冷静,恐惧地朝远处爬。
齐平迈步,先踩断了他的左腿,然后是右腿,长剑削下他的两只手臂,徐士升痛的眼前发黑,却偏生发不出任何声音,齐平轻声说:
“这一剑为小妹,这一剑,为范贰。”
顿了顿,他一剑刺入徐士升的胸膛,低声说:
“这一剑为自己。”
徐士升张着嘴,躺在河滩淤泥中,四肢尽断,死不瞑目。
呼……念头通达了。
齐平吐了口气,双手持剑,将其递回,然后看了眼旁边已经半疯,叩头如捣蒜的管家,说:
“师兄,这个人还有用。”
杜元春嗯了声,丢出两条绳索,一条将管家捆上,一条丢给齐平:
“把姓徐的尸体捆上,我好带回去。”
齐平愣了,捧着绳子,望着切成三段的徐大人,头疼起来。
……
……
城郊的战斗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便结束了,但余下的事,还有不少。
亲王府里,安平瞪着眼珠子看了好一阵,也没看出啥名堂,不禁一阵失望,打了个哈欠,回屋了。
华清宫,侍女将披肩盖在长公主身上,劝道:
“殿下,夜里风大。”
长公主摇头,没说话,忽而望见一道淡金色的信息洪流飞入皇宫,才算松了口气。
无论出了什么事,但书院大先生进宫了,说明危机解除。
……
道院。
看了一场大戏的鱼璇机默默从楼顶下来。
扭头望了眼镜湖边,灯火灿烂的危楼,心想这么大的热闹,还哄我说是小事,神圣领域的眼光真那般高吗?
真不知道,这人间,究竟还有什么事让糟老头子上心。
摇摇头,困意袭来,她踢开窗子,自顾自进屋睡了,红尘扰扰,不如大醉一场。
而镜湖危楼上,那全程未曾出手的老人,只是安然打坐,专注地望向星空,竟从未朝城郊看上哪怕一眼。
夜风拂动他黑白交杂的长发,道袍上的阴阳鱼,如有生命般缓缓轮转,游动。
道门首座静静地凝望星空。
仿佛望着极远处。
听着星空传递来的讯息。
忽然,这位活了三百余年的陆地神仙自言自语起来,准确来说,更像是作为“中台”,在转述不同人物的对话。
“……草原上,雪山近来不安生,看来巫王的确更近了一步。”
“呵,只怕是人性丧失更多了,若是继续走下去,他迟早要退化为只知交配的野兽。”
“现在难道就不是?一代当初预言,说这是条不归路,所有人都要警惕。”
“一代走的路,与巫相近,又迥异。有此结论并不意外,但他的路,真的算走通了么?大概只有那些读书人认同。”
“真武也是认的,虽说方法不同,但本质,是相近的。”
“他从来不在乎这些,你们知道的,否则岂会只留座衣冠冢?真武是个另类帝王,与一代一般,根本上与我们理念不同。倒是凤凰、初祖,更近些。”
“凤凰便不必说了,困守八百里红河,涅槃算什么正路?初祖还有些意思,对了,转生几次了?”
“六次。南方诸国已寻到这一世的禅子,尚未觉醒,但算来,应是六祖了。”
潮湿的夜风里,道门首座轻声说着,忽而,换了个语气:
“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这样吧。”
于是,危楼安静了下来。
……
然而,相比于此处的静谧,道远的另外一处,却突地忙碌起来。
宛若小镇般的建筑群内,属于“经历部”的主殿大院内,伴随一声轰隆声,整个嘈杂起来。
经历部,乃是记录王朝疆域,各州府小城术法请求,给予反馈,划拨元气,主持“朝廷术法”的“部门”。
为朝廷地方超凡领域中枢。
也是道院与帝国,关系最为密切的一处。
因“工作性质”特殊,故而,无论白日,亦或黑夜,经历部皆有大批道门弟子值守,夜里,也是灯火通明。
然而,这时候,大殿内却是弥漫黑烟,一名名外门弟子,在长老的主持下,搬动大型法器部件,将大量元气晶石,运送过来。
“这位师弟,是发生了什么事?”
忽而,经历部大院门口,一名外门弟子被拉住,扭头一看,恭敬道:“
见过大师兄!”
容貌平平无奇,穿白色道袍,胸口绣太极八卦图案的东方流云笑容温和,矜持地点了点头。
身后,跟着小师弟。
两人本在促膝学法,突然被城外动静吸引,出来观瞧,东方流云正寻思是否要去看看,结果人家就打完了……
无奈之下,只好遗憾返回,却看到经历部状况。
“回禀大师兄,方才,来自宛州的术法请求数量激增,浑天地动仪承压过载,部件炸了,这边正紧急修复,以晶石扩容,缓解压力。”外门弟子解释说。
东方流云怔了怔,并不意外,知道经历部法器经常崩溃,只是……
“宛州,能出什么事?”
……
另外一边,拎着徐家主仆的齐平与杜元春,驾驭飞剑返回镇抚司衙门,活着的押入诏狱,杜元春则连夜朝皇宫赶去。
留下齐平,在衙门休息等待。
他预感到,今日早朝,必将有大动荡。
帝国朝野,又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