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等人也拿出军用干粮,一边谈笑一边漫不经心地吃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言拿出自己珍藏的奶糖,诱惑着问小男孩。
同行了一路,虽然没怎么说话,但已经有那么一点点亲近感了。
四五岁的小男孩顽皮跳脱,尤其面前这些人身上还穿着他熟悉的军装,他一点都不害怕,夺过奶糖后才说道:
“龙龙!”
女人瞪了小男孩一眼,似乎在怪他不礼貌。
小男孩剥开奶糖掰成小瓣放进妹妹的口中,虽然他看上去很馋,但自己吃下去的却很少。
几个女兵见状纷纷拿出自己珍藏的宝贝塞到小男孩手中。
女人的脸色不再那么冷漠,出现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
她向车厢里的士兵们点头表示感谢。
小言朝女人的旁边挪了挪,看着后者怀中可爱的小女孩,有些心疼的问道:
“大姐,你去襄垣干什么啊?”
“去看我男人!”女人晃着怀里的小孩说道,双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好像是回忆又像是悲伤。
“前面在打仗,现在过去很不安全啊……”
“你为什么不让你男人来接你呢?现在兵荒马乱的,你带着两个孩子,还怀着孕?”
“是啊,要是出点意外可怎么办呢?”
……
车厢里的女兵七嘴八舌的询问,语气中有关心也有对那个男人的埋怨。
女人倔强冷漠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双眼在一秒钟内变得通红,很快就禽满了泪水。
她低下脑袋,半天都没有说话。
小言看到了她的泪水打湿了怀中小女孩的红扑扑脸颊,不由得愣住了。
车厢顿时陷入安静,气氛变得很是尴尬。
士兵们看着女人,脸上写满了疑惑。
刚才问话的几个女兵和小言顿时慌乱起来,心想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
小男孩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柔弱,他大声的嚷嚷道:
“我爸爸也穿你们这样的衣服,他还是个大官呢,管着好多好多你们……”
听到小男孩的话,车厢里的年轻士兵们脸上全现出了诧异之色。
无论她是个怎样倔强的女人,想及此事,身心俱痛,一把揽过小男孩呜呜的哭泣起来。
士兵们好像想到了什么,没有人敢上去安慰,全都愣愣的看着哭泣中的孩子。
在这一刻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是深深的无助。
汽车颠簸着向前行驶,车厢里的哭泣声渐渐小了下来。
女人随意的擦了一下泪眼,再次轻轻的摇晃怀里的小女孩。
那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就趴在母亲的脚边,再无之前那般欢快跳脱。
女人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哭腔,但是却不像众人以为的那般无助,
“是村长告诉我的,他再也不能来接我了,只能我去看他!”
小言等女兵大脑突然嗡的一下,猜测被验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这次去就是想亲手把他的骨灰接回家,娃的爷爷奶奶在前几年小鬼子扫荡的时候死了。小叔子也在你们部队里打日本人,没空,也联系不上,只能由我来接他回家。
我知道部队上迟早都会把他送回来,但是我还是想亲手去接他。就跟……就跟……他当年带着红花……接我过门一样……”
说到这里,女人的嘴角带上了淡淡的笑意,只是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从她略微黑瘦的脸颊上滑落。
小言的泪水啪嗒啪嗒的掉下,女兵们抱在一起,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另外,我也想让孩子们看看他父亲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就带着他们一起。”
此时此刻,车厢里的20多个年轻的士兵全都保持了沉默。
任何安慰人的话语在这小小的车厢中都将显得苍白无力。
讲完自己的事,女人继续轻轻摇晃怀里的孩子,嘴中含糊不清的哼着摇篮曲。
看着她嘴角的那抹笑意,看着她高高挺起的肚子,看着她怀里甜蜜安睡的小孩……
女兵们的哭声越来越大。
男兵投去敬佩的目光,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举起右手向嫂子敬礼!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众人的情绪渐渐稳定。
女兵们纷纷拿出自己珍藏的食物和糖果,用一个军用布袋装着递到小男孩的手里。
男兵没有带吃的,大家把口袋都掏空了,掏出一些大洋和纸钞,汇聚在一起也塞到小男孩的怀里。
女人坚决不要,一个劲的拒绝。
在众人的劝说下,她最后也只拿走了很少很少的一部分。
“嫂子,孩子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小言柔声问道。
“黄汉良,他之前写信说当了连长。”
………
襄垣是战争前线,女人和他的孩子自然不可能前往那里。
军车于晚上到达潞安城,小言和战友们帮助女人拿行李、抱小孩。
一群人刚刚下车就看到有三人早已等候多时了。
三人中有两人穿着军装,一人杵着拐杖,穿着白色病号服。
“嫂子!”
三人一同敬礼,只是有一人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动作很不标准。
当喊出嫂子两个字时,小豆子、安子良、周策勋三人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
高举的右手也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