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屋门的,是个奇怪的暗金色佛像。
他背部微弯,穿着僧衣袈裟,头戴莲冠,盘膝坐在一个木头架子上,一手放在腿上,一手竖在胸口,低头闭目俯视着供桌,褪色的红色丝绸悬挂在周围,在灯火下,佛像上暗淡的金光流动。
顾曜走入屋内,一股暖流包裹了他,更有一股清香味飘来,先前那股驱之不散的恶意一扫而空。
扫视一周,未曾见到所谓的不空法祖,当下好奇的看向老僧,正要发问,只见老僧躬身向着那佛像行礼:“师父,你的故人到了。”
随即看向顾曜:“这便是我的师父,立下金佛寺的人,不空法祖,这儿,便是最早的金佛寺。”
顾曜如梦初醒,再次仔细看向那佛像,急忙行礼:“小道顾曜,未曾有意冒犯,请法祖见谅。”
这不是什么佛像,乃是金佛寺最为有名的肉身佛。
老僧道:“施主不用多礼,师父生性豁达,从不在意礼节。”
顾曜深吸口气,取出了静音的小金人,恭敬放在了供桌上:“此乃静音主持遗物,小道侥幸得到。”
肉身佛突然焕发金光,好似活了过来,弯下的腰都是再次挺直了些,一滴清澈的泪水从左眼中留下,飘到了顾曜面前。
老道道:“施主,这是师父赠予您的谢礼,请收下。”
看着顾曜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他手掌翻转,取出个小小的白玉瓶,将泪水装入其中,双手递交给顾曜。
顾曜双手接过:“请问大师,这泪水?”
“至阳至纯,等若佛陀一击,亦可活死人,肉白骨。”老僧躬着腰,看向肉身佛,“师父圆寂前有三憾,一是未能找到静音师叔下落,一是未能寻到传志之徒,一是未能解广陵之苦。”
“如今,三憾已去其二,多谢施主。”
老僧走到供桌前,将小金人拿起交还顾曜:“不知施主有何需要我等去做?我等必全力以赴。”
顾曜犹豫一二:“确有事相求,只是不知大殿内是什么情况?”
“只是因果报应,每隔数年或数十年,便有这么一月,都是因果,无辜僧人已经送到西边的苦佛寺了,施主不用担心。”
“那宗源?”
“宗源回来,只想要见证,此刻在金佛寺内,绝不会对施主动手,施主亦不用担心。”
顾曜看老僧这般说,便将碎美人的大腿告知于他。
老僧又是长叹口气,竟是向着肉身佛跪下,叩了三个头:“师父,都是徒儿的错。”
顾曜将老僧扶起:“施主,请将它取来吧,这段时日,还请放心在金佛殿内度过。”
听到老僧这么说,顾曜当下转身,走向外面的马车。
走出金佛殿的瞬间,他仿若看见无数个狰狞漆黑的人影布满了院子,双目紧闭但凸出,好似个核桃。
只是顾曜眨眨眼想要看清些,又消失不见了,仿佛只是幻觉。
“这金佛寺,好生古怪。”
“可既然有如此的肉身佛存在,应该不会出事。”
他在宗源的笑脸中,重新打开了大门,带着吴书竹、希言和蛊母,进入了寺庙之中。
大殿内,还是那般哀嚎咒骂声交杂。
直到吴书竹突然一把抓住顾曜的胳膊,整个人直接贴了上来,尖叫道:“顾曜!”
顾曜转身,只见一个原本咒骂不断的僧人,突然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身躯,开始了痛楚的挣扎。
而其他的僧人,尖叫着远离那僧人,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欢喜的神色。
顾曜将吴书竹和希言护在身后,取出符咒想要救那和尚时,宗源出现在他的身旁,按下他手中的符。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不能出手。”
“你!”
只是这么一耽搁,那和尚已经已经是扭曲的不成人形。
四肢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扭曲缠绕着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双目圆睁,满是血丝,一双招子好像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神情狰狞,面部的肌肉鼓起绷紧,如同要炸开一样,嘴巴越张越大,好似有个看不见的恶鬼正掰开他的嘴,要将他的嘴角撕开。
“啊~!”
伴随着最后一声沉闷的哀嚎,从头部开始,和尚迅速变作了一滩白色粉末,在地上留下了个诡异人形。
顾曜运转通幽之术,看着无数道黑色身影突兀出现,围观着和尚死去后又凭空消失,拍了拍吴书竹的手臂,示意她放松些,看向宗源:“这是怎么回事?”
宗源的表情极其舒畅愉悦:“这就是报应,报应,哈哈哈哈。”
说着,他仰天狂笑,指着大殿内一群既害怕又欣喜的和尚道:“尔等,也必然是这个下场,哈哈哈!”
顾曜没再说话,带着吴书竹和希言,快步走向后面的金佛殿。
老僧此刻站在门口,抬头望月,手中的佛珠上,一道道金色纹路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