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发布地址: 找到回家的路】第十二章2021年3月21日字数:11254到平海时将近中午十二点。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母亲站在长途客运站外,远远就冲我招手。
她上身穿了件对襟休闲衬衫,下身则是一条黑黄相间的碎花长裙,脚踝上的平底鞋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而我一眼就发现她剪成了齐肩短发,黑亮柔顺如故,风抚过时却像一只黑鸽子张开了翅膀。
头顶巨大的钢化玻璃把飘忽忽的蓝天白云纳入腹中,又猝不及防地斜劈下一道黑影。
说不好为什么,我眼皮突然就跳了跳。
母亲接过包,先问我饿不饿。
我笑笑,略一迟疑说饿。
她挽上我胳膊,白了一眼:「越长越傻,饿不饿还要想半天」毕加索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宽敞。
我把副驾驶座位往后调了又调,母亲说行了。
我问我爸呢。
她递来一瓶水:「鱼塘呢呗,这两天人多,你小舅饭店都开了关关了开」说着她莞尔一笑。
母亲依旧梳着偏分,柔丝划过一抹圆弧,斜扣在肩头。
随着她嘴角弧度的飞扬而起,整个车厢都隐隐荡着丝说不出的妩媚。
我赶忙撇开脸,好半会儿才说:「那明天咋办?」「明天歇呗,你姥爷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呢。
也没请啥人,你小舅自告奋勇非要当大厨,你就看他能耐吧」2000年夏天村东头那片地被征去建了新型工业园。
在猪瘟和母亲的双向压力下,父亲一番摇摆后还是重操老本行,把养猪场搞到了城东小礼庄。
为此他时常念叨:当年要不是你妈拦着,真包了建筑队,咱现在也发了。
不过养猪也有养猪的好——何况是父亲这样的老手——只要没摊上大病大灾,除了换季,平常也悠闲。
02年父亲又承包了几亩鱼塘,算是和小舅合营。
后者呢,在民房外扩建了两间简易房,再搭上二楼,开了个小饭店。
我也光顾过几次,生意还凑合,毕竟附近就有个长途客运点。
何况鱼塘的钓客们好歹也得吃碗饭。
紧随养猪场,2000年冬天村子也要拆。
起初说是划拨为一个三本的新校区,结果一荒就是两年。
直到去年那堵绵延而颓唐的围墙才被推倒,长出来的是西北汽车城和若干名字都令人眼花缭乱的商业楼盘。
全村十二个生产队分三拨被安置到了平海的角角落落。
出于乡土观念和某种可笑的尊严,村里组织人手到乡镇和市政府闹过几次,最后也不了了之。
当然,村干部都发了一笔,一种靠以往卖树卖地卖机器所不能企及的大发。
01年4月份我们就搬到了这个城东北的御家花园,有个二百来户吧,大多是以前的乡亲。
车载电台突然播放起评剧选段,正是《寄印传》里冷月芳的唱腔:「我看似腊月松柏多坚韧,时时我孤立无依雁失群;我看似依然香艳若桃李,日日我严防狂蜂与苍蝇;我看似左右逢源财路广,天天我小心翼翼履薄冰;我看似谈笑风生多雅兴,夜夜我泪湿孤枕在深更……」听到这儿,我嗓子眼就挤出了类似于和尚诵经的声音,没准儿啥也没挤出。
车外艳阳高照,我却不由地脊背发凉,整个人像裹了一层厚实的冰,冒着森森冷气。
下意识的瞥了眼母亲,不想她也瞟过来。
一瞬间,我才发现,她一汪清泉里那些忧伤,已被时间的刷子,冲洗得淡然失色,不着痕迹。
就像谁用橡皮,在大块素描上擦出一团模糊的空白,让我措手不及。
「想啥呢你?」母亲说。
「没啥」我赶紧撇开脸,眼睛有点涩。
「到家了,傻样!」母亲抓过我的胳膊,往她怀里一挽,笑吟吟地:「下车」我家在五楼。
母亲习惯走楼梯,我也只能跟着。
「想吃点啥?」她那条白生生的胳膊在我眼前晃呀晃的。
「随便」「随便随便,随便能吃吗?」母亲在拐角转过身来,绷紧俏脸,却马上又笑了出来。
斜阳黏糊糊地趴在天窗上,仿佛时光在恍惚间遗落的一条残影。
当然不能随便,在母亲提供的短得不能再短的菜单中,我选了鸡蛋西红柿捞面。
母亲很快忙活起来。
我问奶奶呢。
她头也不抬:「听说你要回来,高兴得不得了,谁知这会儿又跑哪儿啦?」我倚着门框,哦了一声。
她麻利地拌着面粉,呲呲呲的,一头青丝弹性惊人在肩头颤抖不止。
我不由想到一个特别流俗的词——苍蝇拄拐棍也爬不上去。
「咦,」母亲回头瞥我一眼,又扭过脸去,半晌才说:「你也不累,歇会儿啊,监工呢这是?嫌热空调打开」「不热」我转身去开空调。
不等拿住遥控器,厨房传来母亲的声音:「别开了,当心着凉」吃面时我狼吞虎咽。
母亲坐在一旁,说:「你不能慢点?」「好吃啊」我伸了个大拇指。
「德性」母亲笑笑,捋了捋头发。
「啥时候把头发剪了?」我盯着面,含混不清。
「还以为你眼不灵光呢」椅子挪了挪:「就前段时间啊,短点也好打理」我没吭声。
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打记事起母亲就是一头长发,偶尔也会稍加修理,但剪这么短还是第一次。
「咋,可难看?」母亲突然说。
「哪儿呀,好看」我抬头笑了笑,又埋了下去:「就是习惯了长头发」母亲没说话。
我搅搅碗里的面,刚想说点啥,奶奶回来了。
一阵风似地,她老人家把我抱了个结实。
「孙子哎——」她唱道。
午饭就我们仨。
父亲来电话说太忙,回不来。
我自然也不饿。
母亲就拌了俩凉菜,做了个鳝鱼汤。
黄鳝是自家塘里养的。
步入二十一世纪后,我就再没见过野生鳝。
想当年我们冒着酷暑,沿河梁一路摸过去,一个晌午也能弄个两三斤。
螃蟹和田螺更不消说。
然而村东那条河已干涸多年——事实上还存在与否都难说,连平河都要时不时地靠市政调水来避免断流,至于鱼虾什么的——小礼庄鱼塘倒是有一些。
「多吃点,你爸专门给捉的,看你瘦的,在学校是不是就不吃饭?」奶奶给我掇了个鳝鱼块。
她那股兴奋劲还没下去。
自打进门她嘴都没消停过——一股脑搬来好几个箩筐,东家事西家事,哗啦啦地倒了一地。
我完全能理解奶奶那旺盛的表达欲望。
平常父母忙,周围老人少,小区环境也不比村里自在,她老人家当然憋得慌。
「是该多吃点」母亲笑笑,或许还冲我眨了眨眼。
但我已经喝了瓶啤酒,实在消受不起。
于是最后那一杯酒我给母亲端了过去。
她一仰脖子就见了底。
我不由愣了愣。
「哎,」奶奶捣捣我:「房后老赵家大刚又给捉到局子里去了」。
「哦——为啥?」。
「为啥?还不是赌博,人家说还吸毒,反正就是给钱烧得慌,以前多实诚啊」。
「嗯」「他媳妇倒落个自在,不哭不闹,就差放鞭炮了」我把汤喝得嗞嗞响。
「我去看面发了没,」母亲起身:「一会儿蒸馍馍。
林林你吃几个包子啊?」我吐出最后一块鱼骨,却不知说什么好。
奶奶又捣捣我,压低声音:「啥也别说,都是两套房给烧的」一碗汤喝得人满头大汗。
翻翻手机,陈瑶也没回短信。
我只好拍拍肚皮,滚到了沙发上。
随手捏了几个台,刚到中央五套奶奶就放话了:「又看黑人拍皮球,有啥好看的?」我问:「那看啥?」她捶了捶脖子:「啥都行——看平海台啊,这几天老说咱们村」没有办法,我只好走过去给她老人家捏了捏肩膀。
奶奶就笑了。
一不做二不休,我索性让她趴到了沙发上。
平海台在播本地新闻,但多半不会出现我们村——就算出现,也只会是西北汽车城。
然而紧接着的一条新闻就是凤舞剧团。
我不由目瞪口呆。
也不是目瞪口呆,而是猛然在公众传媒上看到自己大名时那种不敢置信。
同摄影棚布景一样,播音员的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单薄和寒酸,似乎隐隐都能听见回声。
不过画面一转便是欢欣鼓舞的人民群众:昨日市红星剧场举办了一场庆五一义务演出,在弘扬传统文化的同时,为劳动人民送去了节日的问候。
主角凤舞剧团奉献了经典评剧剧目《金沙江畔》,赢得了广大观众的满堂喝彩。
市委副书记、副市长张行建、文体局局长陈建军一行全程观看了演出,并于结束后慰问了全体演员。
张行建强调,评剧作为全国第二大剧种,作为一种传统文化和地方文化,应该得到传承和发扬………「你妈的剧团啊,」奶奶仰了仰脖子,总算反应过来:「傻小子,咱家剧团啊这是。
我说咋这么耳熟呢」她一骨碌爬起来,拍拍我:「就是咱家剧团,老天爷啊。
凤兰,凤兰——」。
母亲很快跑了出来,满手沾面:「咋了?」「这不咱家剧团?」「是说昨天的演出吧?」母亲笑着点点头。
她看了两眼就又进了厨房。
「……作为一名老票友,陈建军局长还倾情献唱……」。
「这个当领导的咋不秃?」奶奶兴奋得有些过了头,接连拍我两下,「这,这就是秀琴他们领导吧?凤兰凤兰,快看——」。
这次母亲没跑出来,而是倚在门口苦笑道:「又咋了,我这正包包子呢」「没事儿,」奶奶说:「这白面书生是不是秀琴他们领导?」不要笑,她老人家确实是这么说的。
「应该是吧」厨房里很快传来剁面声。
但那书生有些没完没了。
副市长都没吭声,他倒冲着镜头唱起戏来。
什么唱段我说不好,可能是小酸枣,反正奶奶是跟着哼了起来。
好在新闻没允许他继续为所欲为,没唱两句就给掐了。
「咋不唱了,」奶奶有些不满:「唱得不错嘛,咋不让人唱了?」她一只脚在沙发帮上翘得老高,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我想笑笑,却猛然打了个饱嗝。
午饭吃得确实有点多。
既便如此,我还是吃了俩包子。
韭菜鸡蛋馅。
母亲说:「你悠着点,别晚上闹胃疼」我也不想胃疼,但对热包子实在没有抵抗力。
母亲也吃了一个,完了跑阳台上打了个电话,自然还是剧团的事。
奶奶毕竟是老了,兴奋劲一过就开始打瞌睡,不等包子出笼就回了屋。
刚母亲接包子时,王伟超来了个电话,问我回来没。
我说回来了啊。
他说喝酒啊。
我说刚吃完喝鸡巴酒。
他说明天。
明天更是没空。
「那就后天吧,」他说:「反正你随时有空随时过来」王伟超现在是个胖子了(钢厂特产),喝啤酒就像倒水。
母亲进来时,我问:「又是评剧学校的事儿?」「嗯」她在我旁边坐下。
「到底咋样了?」「基本算谈成,协议还没签,对方要价有点高」「多少?」「管的宽!」母亲瞪我。
「多少嘛?」「七八十万大概」「那咋弄?」好半会儿我才说。
「有文化产业补助,再搞点政策贷款吧」我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就没人说话。
钟表滴滴答答,有点活泼过头。
「你呀你,别愁眉苦脸的」母亲拖长调子,摸摸我的头。
我只好笑了笑。
「啧啧,真没事儿」她踢我一脚,又靠过来,捏了捏我的脸。
终于,我抬头看了母亲一眼。
或许天有点热,又或许接包子那股气还没透清,她脸蛋红彤彤的,像鹅黄底布上绽开的一朵嫣红刺绣。
我不由有些恍惚。
「噗嗤」一声,母亲却笑了出来:「傻样。
真心疼你妈就过来揉揉肩,只想着你奶奶啊」于是我就过去揉肩。
母亲头发真香啊。
和我一样,她爱出汗。
这话听着真怪,确切说,是我和她一样,爱出汗。
总之,衬衫后背已有几团湿迹,隐隐能看到文胸的轮廓。
「趴那儿吧」我说。
「这样不行?」母亲扭过脸来。
「趴那儿我才好施展身手啊」我吸吸鼻子。
母亲看看我,笑了笑,还是起身趴到了沙发上。
「撂个抱枕过来」她说。
老实说,按摩啥的我一窍不通,顶多是看电视有样学样。
不过迄今为止,我的顾客朋友们倒没给过差评。
先是肩膀上一个来回,再撩起头发按了按颈椎,然后一路向下拍打到腰部。
接下来是肩胛骨,腋下,肋侧。
母亲身上暖乎乎的,我不由大汗涔涔。
她却突然扭了扭身子,笑了一声:「痒」我只好停下来,说:「我使点劲儿」母亲点头。
可刚抓住腰,她就又笑:「不行,不行,妈受不了这个」这时,猛然一通京韵大鼓。
母亲翻身,接起手机,先是踱到厨房门口,又走上了阳台。
对方口气有点急。
我刚想竖起耳朵,母亲就回到了客厅。
「咋了?」「没事儿。
拉演出的」母亲站在茶几旁,伸了伸腰。
「还按不?」电视里播着狗屁电视剧。
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吐出这么一句。
「免了」她在矮凳上坐下,金色的大丽花一番飞舞:「妈怕痒」我瘫到沙发上,接连换了好几个台。
「按吧」半晌,母亲托起下巴,冲我笑了笑。
这次母亲安分多了。
我在细腰上一通捶打,她都没吭一声。
等我捋了捋长裙,她却要爬起来:「完了吧?」我按了按腰,她就又趴了下去。
即便长裙宽散,细腰下还是隆起了一个圆丘,中间隐隐裂着条诱人的沟壑。
我吸吸鼻子,感到手都有点发抖。
顺着轮廓滑了一圈后,搞不懂为什么,我猛然抓住两瓣肥厚的臀肉,大力掰开,同时朝外搓了个来回。
母亲一下就爬了起来。
一眨眼功夫,她就在沙发上坐好,拢了拢裙子,红霞满面:「好了好了,这就行了」我直愣愣地站在那,喘息间汗如雨下。
「坐啊」母亲脆生生的,也不看我。
老躺着也不是办法,我当然还是在矮凳上坐了下来。
「哎,对了,」好一阵母亲才开口:「咋不把那小啥带回来?」「陈瑶」「嗯,陈瑶。
也让妈瞅瞅啊」「又不是小孩,人家也有自己的事儿吧」「是啊,」母亲叹口气:「林林也长大了,也懂事儿了」。
我盯着荧幕上来回闪动的小人,我吸吸鼻子,脊梁挺得笔直。
窗外起了风,阳台上的门窗叮叮作响。
使鬼差地,一句话就从我喉咙里蹦了出来:「前阵子我在学校碰着那个秀琴老姨了」「嗯」「她变化真大,我都不敢认了」「可不,你也没见过几次,咱家也没少麻烦人」「你也不问问她去我们学校干啥了?」「干啥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干啥了。
瞬间那股莫名其妙的戾气便从我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了,你们法学院是不是有个老师叫贺芳?」「啊?」我扭头瞥了母亲一眼,差点摔了个屁股墩。
母亲终于噗嗤一声:「啊啥啊?」据母亲说,贺芳跟她在大学里做了三年舍友。
那会儿西大还在平阳西南角,和省师大背靠背,因为物资匮乏,俩高校难免共享一些资源。
基本上86年以前(母亲说起码83年她毕业之前),整个校家属院都是混杂区。
根据每年入校生的名额,教育部和省教育厅会修修补补见缝插针地安排宿舍。
有时连教职工都无法幸免,不少人甚至要和学生们共居一室。
母亲宿舍八个人,省师大和西大各一半,但法学专业只有老贺一人(事实上整个西大78届只有五个法学生)。
性格原因,两人走得还挺近,直至贺芳考研去了重庆。
后来母亲还问起老贺的现状,我便把她与小李的浪漫情事如实相告。
我说得很痛快,基于什么心理自己也搞不懂。
母亲起初还笑,后来就怪我瞎扯。
我说:「真的,这事儿谁不知道啊」「真的呀?」她歪头想了想,最后笑着说:「不早了,洗洗睡吧」********************当晚快睡着时,父亲才回来。
他酒气熏人地蹿进我房间,呵呵笑着:「逮了两只老鳖,给你补补脑」我说:「又喝酒」他在床头坐下:「儿子回来,老子高兴。
再说有你小舅在,不喝也不行啊」我无话可说。
父亲让来一支烟。
略一犹豫,我还是接到了手里。
他却自顾自地抽起来,好半会儿才说:「光听你妈说,女朋友啥时候带回来,也让你奶奶瞅瞅啊」我只能嗯了一声。
一支烟后,父亲站起来,脱掉背心,拍了拍肚皮:「没钱就吭声,啊,林林,咱家现在不缺这个钱」父亲走后,我睡意全无,只好看了会儿书。
抽屉里有本《通往奴役之路》,校图书馆借的,一直落在家,而我每次都要从序言看起。
三篇长序全部读完,乌烟瘴气也散了去。
我决定上个厕所,顺便把父亲给的那支烟解决掉。
客厅里静悄悄,但父母卧室亮着灯,隐隐能听到说话声。
几乎条件反射地,我准备蹑手蹑脚地靠过去。
不想刚要迈步,门就开了。
母亲穿着睡裙走了出来。
同我一样,她也吃了一惊——随着隐秘光线穿插而过,丰满的乳房都抖了抖。
于是胸前便浮起一双秘的眼睛。
「林林?」母亲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咋还没睡」我挠挠头,像是刚从炉子里爬出来,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烫得厉害:「烟……火机」一宿光怪陆离的梦,早起脑袋都昏沉沉的。
饭桌上,母亲问我给姥爷带了啥礼物。
于是我就把mp3拿了出来。
「下了点戏」我不好意思地告诉大家。
「可拿得出手」奶奶白了我一眼。
两年前她老人家七十大寿时,我还没啥礼物意识。
父亲捏着盒子可劲看。
母亲则笑笑,在我面前立了个鸡蛋:「谁出的点子?」据母亲说,除了73年下放时落下的内风湿,姥爷现在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练功,唱戏,养花,种菜,他一样也没落下。
逢年过节,附近乡镇还要请他老人家去拉板琴。
礼物是收下了,但姥爷说:「收音机我有了啊」「有就有了,」母亲笑吟吟的:「这可是林林和女朋友一起送的」我一下就红了脸。
此时此刻,阳光浓烈得如同从地面射向太阳,连院子里的虞美人都要滴出火来。
********************菜地就在鱼塘边,有个十来垄。
除了几茬僵死的花椰菜,尽是些娇嫩的小绿苗。
姥爷挥舞着阳光,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哪是茄子,哪是辣椒,哪是豆角。
我只能点头如捣蒜——恕我眼拙,一时半会儿还真瞧不出它们有什么区别。
鱼塘倒是水波粼粼,在微风中送出缕缕耀眼金光,隐隐荡着丝鲜腥味。
姥爷说他每天早起都要绕塘子溜一圈,再杵这儿练半个钟头香功。
当然,单田芳得全程陪同。
他老这习惯十几年来雷打不动,从我记事起就是如此。
唯一的例外大概是1999年,香功大师转起了法轮。
每个清晨和傍晚,他都要推着姥姥,到邻村老戏台和全天下弟子共修盖世功。
无论如何,李教主可容不下单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