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娘亲,我不回去」「霄儿,你说什么?」也许自我降世以来,这是第一次忤逆如冰山雪峰般的娘亲,她淡淡话语中已经蕴满了寒意。
「我说,我、不、回、去」我直勾勾地盯着娘亲清冷的眸子,一字一顿地吐出绝然之语,引得正在离去的几人回头。
娘亲察觉到他们的动向,竟一时顾不上礼数,摆手示意让他们回避,他们应是明白此乃我们的家事,默默离开了。
等到他们都离去了,娘亲才走近两步,语气稍柔,再次劝道:「霄儿,回去了」娘亲罕见的温柔让我满腔委屈无处发泄,只能生硬地挤出一句质问:「娘亲,你为何要为那小白脸开罪?」「娘不是为他开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他生性不坏……」「生性不坏?」我彷佛听见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笑话,不由得打断了娘亲,「娘亲,你可知道他、他……」那些亵渎的话语,实在有辱娘亲,即使悲愤交加我都说不出口。
「娘知道,不就是对娘心存非分之想么?」娘亲却是语出惊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娘亲,你知道还?」我瞪大了双眼,更加不能理解这般用意。
「他情窦初开,对女子心存幻想,并非什么难以理解之事,血气方刚的少年都会经历的」娘亲毫不在意他人的意淫亵渎,好似习以为常一般随口说道。
我一时热血上头,忍不住反驳道:「我就没有!」「你以为你没有么?」娘亲螓首轻摇,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娘亲,你、你……说什么?」我心虚地反问,以武者的耳目灵敏,娘亲的话自然是一字不漏,所言何意我也心下了然,但只能装傻充愣。
娘亲也心照不宣地没有追究,改口道:「娘是说,虽然他对娘心有绮念,但罪不至死——方才,你对他动了杀念,对吧?」「对,孩儿是想杀他,谁让他冒犯了娘亲!」提起此人,我就恨意涌上心头,咬牙切齿,坦然承认。
娘亲语重心长道:「霄儿,习武之人,身负绝学,不可因一己私欲而妄动杀念……」「一己私欲?」如果方才只是委屈不解,那此时我已经愤怒了,破天荒地打断了娘亲,「『玉龙探花』身犯重罪,我将他绳之以法,这是『一己私欲』?洛乘云对娘亲心生冒犯、言语亵渎,我为了娘亲你的名节,对他施以惩戒,这是『一己私欲』?他对娘亲出言不逊,我身为人子,难道不能对他施以惩戒吗?难不成我还要对他感恩戴德、磕头道谢吗?娘亲对于我的咆哮无动于衷,仙颜冰清雪冷,依旧冷静分析道:「『玉龙探花』奸淫妇女,自是十恶不赦、死不足惜;但洛乘云仅仅是心中动了念头,还末付诸行动,罪不至死」「呵呵,等他付诸行动,就来不及了」我冷笑道,心中明白娘亲这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且,他并非仅止于此,今早他就让人来拂香苑里问过,想趁机混入府中!」娘亲黛眉微蹙,眸光淡淡道:「这能说明什么?如此强词夺理,非成大事者所为」换了以往,娘亲如此蹙眉重言,我早已不敢造次,此时满腔不忿,却冷冷地反唇相讥:「我不是什么成大事者,我只是个为了『一己私欲』就要滥杀无辜的人罢了」「柳子霄,好好讲理,如此满嘴气话,别人如何能理解你的意思?」娘亲语气更加生冷,仙颜复雪,甚至让我觉得寒意刺骨。
娘亲已经直呼我的名字了,想必是对我失望透顶了,但我心中更加失望甚至绝望,伤心欲绝地看着眼前高居天宫般的仙子:「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理解,我还奢望谁来理解呢?」娘亲陷入了沉默,眸光清冷地盯着我,一语不发,彷佛一尊冰雪凋塑。
这还是记事起第一次,她是自知理亏、无话可说,还是固执己见、不愿多言?见娘亲久久不言,美目清冷得彷佛飞霜飘雪,我万念俱灰,疲惫地摆手:「娘亲,我累了,到此为止」娘亲面不改色,彷佛冰雪凋塑一般岿然不动。
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脱口而出道:「娘亲,王元贞说的『以身饲魔』又是怎么回事?」「……」娘亲依旧沉默不语。
泪水滑落脸颊,我绝望地哀求:「娘亲,你能不能对孩儿说一次真话?」「……」死一般的沉默,若非娘亲的双目眸光冷意逼人,我几乎以为是一座白玉假人。
「行,娘亲,反正你已骗了我十六年了,再骗几年又能如何?哪怕骗一辈子也是咎由自取」我已经自暴自弃,万念俱灰,失魂落魄、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拂香苑,径直入了西厢将房门紧锁,颓然地躺在床上泪流满面。
「娘亲,为何你不理解我呢?」「娘亲,为何你要去疼爱一个淫贼,而不疼爱你的儿子呢?」我喃喃自语,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与不解,却得不到梦寐以求的回答与安抚。【回家的路:ltxsWo.com 收藏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