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让他下意识的接过了一瓶农夫山泉。

「再，再见！」磕磕巴巴的说完便低着头跑开了，始终未见其面容，只留下

一阵花香洗发水的气味。

方磊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水，摇了摇头。

「这丫头真有意思。」

傍晚。

马海手里拎了袋子黄苹果和小孩子用的画板，就往妈家走去，苹果的重量把

透明的塑料袋撑出了一个个变形的半圆形，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

「妈，俺来了……」刚进门，看到张娟系着个黑色围裙正在客厅的餐桌上摆

着菜，但都是小碟，一看就是另外分出来的，一碟土豆丝，一碟黄瓜炒木耳。

「嗯。」张娟头都没回，只是象征性的嗯了一声，表达她听到了，放下菜后

手抹了抹围裙。

马海放下苹果和画板，看着他这个老妈呲牙笑了一下，随后从一旁的鞋柜里

拿了一双黑色已经开裂的拖鞋，穿在了脚上，黝黑的皮肤只见脚后跟由于干燥有

着一条条发白的开裂，看起来粗糙的像砂纸，又短又粗的脚趾上与表面坑洼的灰

指甲盖夹缝里满是泥泞，散发着阵阵恶臭。

「妈，孩子呢？」马海穿着大一号的破旧西服站在餐桌前，讨好的看着母亲，

似乎不太敢直接坐下，挠了一下已经秃的光亮的头皮。

「苗苗屋里写作业，别打扰她，不用管你先吃。」给马海盛了碗米饭，张娟

声音似乎不带什么感情，外人看来完全看不出两人是母子。

马海听完母亲发令，赶忙拿起碗边的筷子大口吃了起来，乌黑的老手和瓷白

的饭碗形成鲜明对比，边吃还看了眼张娟，笑了一下，黑黄的门牙沾着大米饭粒

让人作呕，看的张娟一阵哀叹，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个儿子。

安静的客厅里满是咀嚼食物发出的吧唧吧唧声，好像猪圈进食一样，张娟围

裙已经脱下，胸前抱着双臂坐在圆形饭桌的对面，额前花白的头发轻垂，眼神复

杂的看着低着头毫无吃相的马海。

「这周六跟我去趟钢囤。」

冷不丁的声音让马海一下呛了一下，零星的饭粒喷到菜里。

「妈，有有啥事吗」满嘴的米饭让他说话不清。

「不用管，到了就知道了。」

看到儿子这番样子，一度让她有放弃的想法，算了，最后一次，死马当活马

医吧，也不知道多少钱。

突然里屋嘎吱一声，一个小女孩穿着粉色碎花小裙，小小的身体伸了个大大

的懒腰走了出来，可爱的双马尾让人想去揪一下。

「舅舅！」女孩眼睛一亮便朝马海跑了过去，肉乎乎的脚丫没穿拖鞋，与木

地板碰撞发出咚咚的声响。

「苗苗别抱他，脏！」张娟眉头一皱，连忙起身拦了女孩一下。

马海转过身刚准备把女孩抱起，看了眼傍边的母亲，伸出的老手暗暗收回，

只是冲着女孩咧嘴一笑，巨大的法令纹与凸嘴好像猩猩一样。

「舅舅你又不刷牙！」女孩小大人一样，双手抱在胸前，天真的孩童眼中透

着不符合年龄的责备意味。

「对不起，舅舅下次肯定刷……」马海双手坐投降状，随后摸了下女孩的头，

张娟见状也坐回了刚才的位置。

「哼！你就是说话不算数，上次你答应我要带我去游乐园玩的！」女孩气鼓

鼓，不知何时学起了借题发挥这个本事。

对啊，上次接她的时候路过游乐园时在女孩吵闹中答应过她，一时忘记了。

「那，那周日好不好？」

「不行，我周日要上兴趣课的！」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两个小辫子甩

到了脸上。

马海挠了挠头，「那，晚上呢？」

「你忘了国庆妈妈一直在家的，她不让我和你玩……」女孩有点沮丧，低着

头哭丧着小脸。

马海一时也不知所措，头皮被他挠了几道红印子。

「周五晚上吧，你姐估计要忙的晚点。」看着小丫头失望的心情，张娟于心

不忍，毕竟是自己的心头肉了。

「好耶！」上一秒还低头抽泣的小丫头下一秒瞬间元气满满，小胳膊高呼，

小小年纪就会做起戏来了，惹得张娟哭笑不得。

「苗苗，俺给你买了画笔画板……」马海笨拙的起身，要把东西拿给小丫头，

不知道的人以为这爷爷真疼孙女……

「谢谢舅舅！」

「你快点吃，完了赶紧走吧，你姐快回来了！」张娟看着其乐融融的两人，

心里多少也有点欣慰，没想到这俩人能处这么好，不经意的露出慈爱的笑容，眼

尾鱼尾纹渐深。

「好好……」

屋外天色已黑，街旁一根根路灯代替太阳照亮着这座城市，微凉。

屋内人间烟火，马家房屋顶淡黄色的光线照亮着三代温情，渐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