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搭上秦望津的手背,想要将其拽开。只要将这双手拉远,自己也许就还有站起来的力气,可那样跟用武力强迫他归顺朝廷,有何区别呢?
沈晏清的一双柔荑便这样按在秦望津手背上,放任其在自己的腰间作威作福。
秦望津感受着她手掌的温度,以及愈发剧烈的颤抖,指尖巨细靡遗地探索着她腰侧的肌肤,指尖带着些许内力,慢慢往笑腰穴里送去。
沈晏清只觉痒感一点点剧烈,直冲天灵盖,像要将她托到九霄云外。银白的牙缝间吸着冷气,傲人的熊脯随之大起大落,尖尖的下颌不住发抖,带着气息也变得紊乱,变得发颤。脸颊微微隆起,与绞紧的剑眉一并,将那双灿若星汉的眼眸挤得只剩条缝隙。
便在这道缝隙间,凄苦与不甘,坚毅与妥协,万般思绪皆在期间混杂,最后化为了手掌的紧紧一握。
秦望津被握得生疼,她手心沁出的汗让他的手背更加温热,但手上的动作倒愈演愈烈,配合着腋下那内力模拟出的无数根毛笔,脚心窝里不停打转的一把竹签,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痒感狠狠考验着蹲在麻绳上颤颤巍巍的武林盟主。
她的气息再急促也只让头皮发麻、大脑空白,气流在喉头不停汇聚,最终带着那被压抑许久的笑声,冲破她引以为傲的忍耐力,伴着夏季的蝉鸣,在天地间放声高歌。
“噗嗤啊啊啊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嗬嗬嗬嗬……”沈晏清向来不是冷面无情,她曾对不少人报以温和的笑意,也会在听到笑话时发出些许轻笑,可如此汹涌澎湃的笑声,迄今只有秦望津一人听过。
她的身子被迫随着笑声起伏不定,至于气力更是一点也提不上,蹲在麻绳上的她不过是苦苦多捱片刻,让自己输得不那么难看罢了。至于她在大笑之余所望向的,麻绳的另一端,更成了她此生都遥不可及的彼岸。
她在痒感的滔天巨浪中漂泊,看见海岸的希冀也被痒感变成绝望,她只有慢慢溺亡的可能,求生的本能却徒劳地耗费她最后的力量。
她便这样握着罪魁祸首的双手,一点点被他痒到崩溃。
足底钻心的痒令她在大笑之余想挪一挪脚,可也因此鞋底一滑,摔落下去,她眼疾手快地抓住麻绳,想求得一线生机,可麻绳毕竟不高,她的双足已然触地。
秦望津在她跌落时便松开了双手,可腋窝和脚底的挠痒不是他说停就停的,沈晏清半蹲在地面,口中仍轻笑不止,混杂着言语:“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沈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输了。”
“沈盟主可是真心认输?”秦望津将她搀起来,而后者已自行将痒鞋蹬掉,一双汗涔涔的白嫩赤足站在鞋面上。
脚上一阵发凉,腋窝处的痒感也到了尾声,沈晏清总算止住笑意,对秦望津抱拳道:“欲仙术果真独树一帜,沈某心服口服。”
秦望津笑眯眯地说:“那么欲仙楼就依盟主所言,归顺朝廷啦。不过这指教一事,盟主可万不能推脱呐。”
“……自然。”感受过欲仙术的威力,沈晏清也略微迟疑了片刻,但依旧答应下来,“沈某还是毅力不足,正好以此训练。”
“那好,沈盟主随我回屋,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现在?”沈晏清以为痒感已告一段落,未曾想紧接着又是一段,接下来自己能否忍得下去,就连她也心里没底。
秦望津以理所当然的语气道:“那是自然。克服欲仙术非一朝一夕,以后要,现在也要。”
沈晏清斜乜着问道:“秦楼主该不会只是满足一己私欲,想看沈某出丑吧。”
“鄙人自然有私欲,却不是想看盟主出丑。”秦望津打量着气喘吁吁的沈晏清,笑道,“如盟主这样的人物,只有仙才会毫无私欲。”
沈晏清因他的油腔滑调皱了皱眉,但他终归是获胜者,甚至还要指点自己,这在江湖上可算得上一份大恩,她没有理由拒绝。
“那便有劳秦楼主了。”
“有劳的是你,沈盟主。”
……
“有劳了晏清,咱们开始训练。”
“我方才已赢了比试,为何还要练?”沈晏清脸颊绯红,满身酒气,身影被烛光斜斜拉到墙上。
秦望津笑道:“正是因为训练有成,这才能赢了比试。所以这训练啊,可一次也缺不得。”
“少在这信口雌黄,分明是此次难度较低,还不如第一次的走麻绳呢。”沈晏清踉跄到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醒醒酒,自嘲道,“不过现在要让我走麻绳,可是走不了了。”
秦望津上前捏了一把腰,训斥道:“谁让你在宴会上逞能,一坛接一坛地喝。”
沈晏清没有被痒得喷出茶水,只是挥手将其拍开,道:“今夜是为庆功,咱们好不容易把阴阳门打退,理当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秦望津默然。
这些天与阴阳门的对战着实不易,明因寺的观逸和凰鸣楼楼主林盈甚至险些丧命,最后终于将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避世不出,试问又有谁不高兴呢。
“是了,此次也全靠你痒服了那鬼新娘,拷问出消息,我们才能如此顺利。”沈晏清喝过茶后更清醒了些,忽然想起来自己正是为了酬谢他的功劳,才答应在这深更半夜顶着醉意来与他比试,或许也多亏了醉意,自己才得以获胜。
“休息好了?”秦望津将桌上的茶具端走,坐在对面用手指节敲了敲桌子,“把双脚放上来吧。”
沈晏清弯下腰脱去脚上的痒鞋,嘴里揶揄着:“每次都将训练安排在比试之后,分明就是要看我出丑。”
“盟主慧眼。”秦望津拱手道。
沈晏清浅笑道:“可惜啊,我偏就不遂你的愿。”说罢,将一对赤足摆上桌案,将裙摆往脚踝处盖了盖,而后双手环抱着大腿。
如此珍馐置于身前,无论赏过多少次都绝不会厌倦。她的肌肤总是泛着桃红,正如脸上那挥之不去的酒晕,色泽均匀,唯有足心窝里稍显浅淡。她刚穿过厚重的痒鞋,又喝了那样多酒,细嫩的肌肤上正盈着一层薄汗,在烛光下星光点点。
沈盟主的足肉紧实弹绷,并非寻常女子般的软腻,纵使她肌肤柔滑细嫩,这双脚也并未显现出与她本人违和的娇弱。最妙的是她的脚型,大拇趾短于第二脚趾,使其趋势赋予变化,更添灵动,也使这双宽大的脚板显得瘦长。
沈晏清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催着酒劲,脸颊烧得滚烫,她这才明白自己是在害羞。江湖中人一向潇洒随意,大大咧咧,自己若是因为被看个脚底就如此作态,定是会被英雄好汉们耻笑的。沈晏清自嘲着,脸上仍挂着清冷与红晕。
好在这里没有什么英雄好汉,流氓色胚倒有一位。秦望津刚上手一抚,香汗与肌肤的滑腻便令他动容,也令沈晏清动容,她方才在比试中已忍了许久,此刻再度深陷痒感,怎能不动容。
脚底的肌肤泛起褶皱,纤长的足趾低下高贵的头颅,俯身守护满脚的痒痒肉。秦望津有些不满,用手把脚趾抚平,再度轻刮足心,足趾受痒不过,仍弓下腰来。
他的十根手指齐刷刷地在她足底抓弄,沈晏清猛地一缩,膝盖顶在熊脯上,避无可避,只得把足趾蜷紧,左右摇晃着。
“晏清啊,你的脚怎么又晃起来了。”秦望津好不容易才将她的脚训练得安分守己,现在又返璞归真了。
“酒醉未醒,有所懈怠。”沈晏清辩解道,竭尽全力将双脚稳住,她忽而发现酒实在是个好东西,能将一切罪责推卸给它。
稳住的双脚仍有轻晃,即便有时下定决心,重重地并在一起,也会被持续不停的痒感所拆散。何况那足趾始终蜷缩,即便用指甲一条一条去钻刮皱起的脚纹,或是用指肚去轻滑脚背,它们仍不肯松手。
秦望津早已注意到了这一点,蜷缩脚趾似乎已成了沈晏清受痒的习惯,无论受痒的是否为足底,这十根葱白的脚趾都会死死蜷紧,仿佛这样她才有对抗痒感的力量。
秦望津将一只脚的脚趾掰开,用手指在前脚掌处猛攻。足趾奋力蜷缩,秦望津费着好大的力气才将其按住。而后受痒的这只脚颤抖着,另一只脚晃动着,用脚掌一下一下拍打着这只脚的脚背。
沈晏清的目光变得幽怨,嘴角抿着浅笑。或许是酒晕的功劳,秦望津总觉得今夜的她格外可爱,又格外亲近,也或许是微醺与深夜带来的情调,她没有往日里那么多的威严,也没有令人疏远的礼节。
沈晏清足趾的力气过大,又覆着滑腻腻的香汗,秦望津终究没能将其按下,掌心还被她的趾甲划了道红痕。
秦望津柔声道:“试着把脚趾展开,不要再缩着了。”
“可这……”沈晏清迟疑许久,才慢慢把足趾展开,可秦望津的手指刚一触碰,它们又被吓得缩起来。但这次秦望津只是用指肚轻抚,痒感甚微,粉嫩的脚趾头这才又将信将疑地慢慢伸展,就像被喂食的流浪猫。
“这样会好些,对吗?”秦望津询问道。沈晏清早已习惯,他在训练时总会变得格外温柔,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好似所有残酷的痒感都与他无关。但也正因如此,她才并未对这种另类的训练感到厌烦。
“自然。毕竟还不怎么痒。”沈晏清仍有些不自在,平时穿痒鞋或是足趾被绑,都与此时主动展开脚趾不同,在痒感面前,她对自己的足底缺乏自信。
“那么我要加重些了。”秦望津预告着,将指肚转为指甲。
伴着微不可闻的闷哼,足趾轻颤,但尚未蜷缩。桌案下,烛光外,沈晏清环抱大腿的双手已将裙摆揉成了一个球。
秦望津再度将十根手指一齐抵上脚心,“这次会很痒,但你要试着把维持这样,不要蜷缩。”他把脚趾往后按了按,“准备好了就告诉我。”
趾骨突出,脚底的痒筋凸起,代表这双脚正在用力绷直。沈晏清的双手掐着大腿,目光灼灼地望向秦望津,斩钉截铁道:“开始。”
只顾着绷直脚趾后,对于其他的忍耐便忽视了,沈晏清身子一颤,嘴里也轻声笑着,双腿双脚抖如筛糠,十根足趾在猛烈的颤抖中苦苦维持。
她感受到些许内力通过他的指尖,已汇入涌泉穴中。她既是河洛派传人,与欲仙术同源,本已习得方式去消解这份内力,却被秦望津所禁止。这家伙总会想出各种理由限制自己。
内力配合着指甲的划动,抚弄着她的筋络,将涌泉变成一座痒池。内外配合,痒得沈晏清一面大笑,一面咬牙切齿,更别提主动展开足趾所带来的对抗本能的不适。
“嗬嗬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晏清的笑声愈发放肆,可足趾却早已撑不住,她下意识地把手放上桌案,可这时脚趾的蜷缩宣告着失败。
“哎呀呀。”秦望津从先前的温柔中走了出来,“大名鼎鼎的沈盟主,却连自己的脚趾都控制不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呐。”
自己那声坚毅的“开始”还萦绕耳畔,沈晏清冷声道:“又有什么坏点子,说吧。”
秦望津哑然失笑,将她的双手牵住,而后搭在脚趾上,说道:“既然如此,你亲自把脚趾向后掰。这叫‘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沈晏清微一挑眉,用琼白的玉手按着玉足,将那坚实的痒肉挺出,对秦望津道:“那便试试。”
“谨遵盟主号令。”秦望津笑嘻嘻地用手抚弄着这双自缚的美足,为了达到目的,沈晏清将足趾压得很死,已几近于脚掌垂直,细腻的足底嫩肉再无阻隔,夸张地袒露在身前。
没有循序渐进,他的指甲如饿鬼般扑向足底,誓要将这粉白肌肤下的每一缕痒感都挖掘出,啃食殆尽。
“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按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剧痒之下,她的手指与足趾做着激烈的斗争,可碍于痒感,又碍于自身的毅力,足趾总能略胜一筹,好些次从她的手掌中溜走。但盟主不愧是盟主,无论溜走多少次,她仍能坚持将其拉回来。
这双脚在盛痒下开始寻找新的出路,脚后跟下的桌案似乎愈来愈滑,似乎把脚稍微挪一挪就可躲避痒感。手虽能按住脚趾,却只能随着整只脚的逃窜而移动。
于是沈晏清的双足便载着双手,在一方木桌上乱窜,甚至还使出了几招腾挪的腿法,忽而双腿一齐从桌上跌落,大笑中的沈晏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挣扎,连声说道:“抱歉……实在太痒,抱歉。”
“一定是酒醉未醒,有所懈怠。”秦望津揶揄着,又用指节敲了敲桌面,沈晏清再度将双脚呈递上去。
这次秦望津居然不挠,只是起身道:“稍等,有个惊喜给你。”说罢便走出房门,只剩沈晏清的烛光里揉了揉脚趾。
沈晏清早猜到他不会拿什么好东西,想必就是登仙梳一类的刑具,可当他牵着一头羊进屋时,沈盟主惊喜得连双脚都不敢摆在桌上了。
秦望津一罐蜂蜜放在桌上,将盖子揭开,山羊很快便凑了上去。可秦望津只让它嗅着味道,并不肯让它吃到。
他正要用指节去敲击桌面时,沈晏清先声夺人道:“哪儿来的?”尽管她不是真的关心其来历。
“蜂蜜是镇上买来的,羊是找附近村民借的。”秦望津还在维持着羊与蜂蜜的距离。
“你这一路……”
“放心放心,大家都醉了,睡着呢,没人看到。”
不知为何,沈晏清觉得松了口气,但一看到山羊那想要去勾蜂蜜的舌头,她便浑身发怵。第一次去欲仙楼时,秦望津便给她讲了羊的妙用,可她不曾想自己真的要去经历一次。
“不要。”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如此娇嗔的话。
“不要什么呀?”秦望津装傻充愣,只是指节依旧敲击着桌面,“盟主若是直言,或许还能少受会儿苦呢。”
“……”沈晏清正想将话语补充完整,却被自己的羞赧所堵住,于是将银牙一咬,双脚往桌上一搁,“没什么,秦楼主继续。”视死如归地平视前方。
“当真没什么?”秦望津用毛刷挑起蜂蜜,将毛刷抬得极高,蜂蜜汇成一缕缓缓流下,“晏清,咱俩这关系,有话可以直说嘛。”
“不1。别浪费时间,倦了。”沈晏清望向窗外的夜色,假装没有看到也没有感受到往自己脚上抹的蜂蜜。
“你忘记用手按住脚趾了。”秦望津说着,蜂蜜也只涂抹在脚掌上。
沈晏清注定要一条路走到黑,便再度用手摁住脚趾,顺带将脸埋下去。可她不喜欢对未知的恐惧,总会偷偷将头抬起,去瞄那山羊何时靠近。
山羊的鼻息已喷涌到脚底,毛发慢慢蹭上,而后便觉脚底迅速冷热交替,是山羊在嗅蜂蜜的味道,而后,它吐出宽大的舌头,伸向胆怯的脚底。
“嘶啊!呼呼呼呼……”沈晏清惊叫一声,随后是心有余悸的喘息,这羊的舌头满是倒刺,蜂蜜与唾液又能帮其润滑,此威力堪比抹过花油的登仙梳。
可这绝非山羊的恐怖之处,它是活生生的动物,舌头有不同的施力,比之铁板一块的登仙梳要灵巧太多太多。也因为它是动物,沈晏清根本揣摩不透它的心意,下一次会舔哪里,又怎样舔,全然未知。人的挠痒总会有个逻辑,可山羊不同,它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挠一位女子的嫩足,只会觉得蜂蜜香甜,只会觉得蜂蜜之下的这块板子滑滑的,软软的。
“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山羊察觉到了蜂蜜的香甜,饥肠辘辘的它连忙舔舐起来,刷子一般的舌头在沈晏清脚底板迅速刮划勾弄,痒得她一面叫喊,一面狂笑。
她的手指早就对足趾脱离了控制,她甚至对自己的双脚都脱离控制,任由其在桌上逃窜,而山羊自然不愿让到嘴的食物飞走,连忙追舔。
秦望津善心大发,走到沈晏清身后,用自己的身子把她的背向前压,如此一来她的熊脯便顶着膝盖,膝盖推着双足,而后再用手去按住她的脚踝,以此固定住双脚。
他自然是按不住沈盟主的,故而还要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我从十数到一,若你能用手掰着脚趾不动,今日的训练便算结束。”
大笑中的沈晏清用双手扳直脚趾,代表着她的同意。
“那么,我便开始数了。”秦望津说,“我开始咯?”
“哈哈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的身体随羊的舔舐而跃动。
“好的,那我就开始了。”秦望津坏笑着又重复一遍,才开始数道,“十——”他拖着长音,数字的尾韵长久地飘浮在屋内。
沈晏清好不容易把“十”字熬完,却迟迟听不到“九”,她刚想出言呵斥,秦望津的“九”便来了。
她不愿节外生枝,她连说话都异常艰难,只得纵容秦望津这明目张胆的耍赖,毕竟十个数而已,即便拖长一点,间隔久一点,咬咬牙也便过去了。
每一个数字都拉得极长,长得远远伸到窗外,又等其消散殆尽,连残渣都寻不到一点的时候,下一个数字才懒散地出现。
与之相对的,便是沈晏清的狂笑,充盈着整间屋子,直到屋子都塞不下。
秦望津就这样慢慢数到“三”,拖得愈来愈长,愈来愈放肆,他知道越临近的时候,沈晏清越是只能纵容他的行为,以免他再重新数一遍。
即便狂笑不止,她仍十分乖巧地维持着姿势,主动献出敏感至极的足底供山羊舔个痛快,大有佛祖舍身喂鹰的觉悟与胆识。
沈晏清早已满身香汗,混着酒气,糅合成醉人的芬芳。山羊享受着蜂蜜的香甜,而他享受着沈晏清的馨香。
只是身下的沈晏清颤抖得愈来愈明显,连这厚实的木桌都被摇得砰砰响,笑声已逐渐化为嚎叫,有时吓得山羊都为之一怔。何况沈盟主也耍赖了,她悄悄把手指向前挪了些,遮挡了部分前脚掌。
只是毅力崩塌的她,即便有小小一寸肌肤被羊舌触及都能痒得魂颠倒,无穷的痒感面前,任何一点衰减都丧失了价值。
“二——”秦望津终于数到了这里,沈晏清已做好准备,只要听到“一”的那一刻,便立即把身后这家伙撞开,把双脚抽回来。
可“一”迟迟未至,沈晏清有所准备,尽管她在痒感的炼狱中煎熬着,但只要想到黎明将至,再大的苦难也都有了熬下去的勇气。她的手指死死叩着脚尖,狂笑声似是要把五脏六腑都扯出来,脚踝虽被按住,双膝却交替着起伏,膝窝不停撞击桌沿。
一切的一切,都在盼着那个“一”。
隔着漫长漫长的岁月,秦望津终于开口了,而且说得极快,但那不是“一”,而是又一个“三”。
“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有一肚子脏话想泼给秦望津,痒感让她变得文雅。
她并非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可人在巨大的痛苦之下总喜欢去看到好的一面,而那更大可能的坏的一面,总会被刻意忽略。只有这样才能在痛苦中支撑下来。
秦望津如连珠炮一般吐着数字:“四,五,六……十,诶怎么又到十了?盟主莫急,我再给你数回来!十——……九——”
“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快!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数!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沈晏清痒得有些糊涂了,似乎忘了决定权一直都在自己手里,竟老老实实顺着秦望津的规矩走。
“都说了莫急,呀,都给我打断了。刚刚是几来着……十?好,十——九——”
“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发自心底的愤怒让她下意识往后狠狠一撞,秦望津撞倒了屏风,撞去了床上。
沈晏清将双脚抽出,山羊还对食物依依不舍,凑着鼻子去寻,她无力擦拭干净,急忙将双脚往鞋里一塞,万事大吉。
反正是秦望津的痒鞋。还好痒鞋并未启动,不然今夜她和秦望津,总得死一个。
秦望津好不容易才从床榻上爬起,跨过破碎的屏风走到沈晏清身旁,将手搭在她背上抚慰道:“不错不错,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战胜欲仙术指日可待。”
沈晏清伏案喘息着,酒劲似乎又被痒意催发,脑袋昏沉不堪,她扶着木桌站起来,对秦望津恶狠狠道:“今夜之事……以后再来找你算账。”
听到“以后”两个字,秦望津反而觉得安心,也许是因为欲仙楼要搬去京城,而沈晏清作为盟主仍要坐镇江南,往后的日子注定聚少离多。
当他回过来,沈晏清已踉踉跄跄地出了门,融进客栈的夜色里,她忽然对方才的动静感到后怕,好在此时已至夜半,众人1睡,无人察觉。
秦望津在床榻边寻到一双青色绣鞋,正是沈晏清的。她糊里糊涂穿着痒靴就往外走,自己的鞋子却落到秦望津手里。从今以后,这双鞋子都在他手里了。
他将鞋子栓在一杆八角铜灯上,这杆灯是当初沈晏清请他随行时的赠礼,他也因此一路跟着她走遍江湖,助她成为真正的武林盟主,又助她打散了阴阳门。
其实即便没有这份礼物,秦望津也会死皮赖脸地跟着走的。
他将铜灯点燃,崭新的灯身映射着灯芯的烛火,熹微的灯光将青色绣鞋的影子映在墙上,绣鞋晃动,仿佛是沈晏清坐在铜灯上孩子般地晃着腿。
秦望津盯着这缕灯光,一夜未眠。
待晨光掩盖了灯火,房门外传来沈晏清的叫喊:“该走了。”
……
“该走了,师父。”赵尽欢在房门外大喊道。
秦望津提着铜灯的手猛地一抖,灯火骤灭,升起一缕青烟。
他的目光这才被迫从灯火上移开。他这才注意到这盏灯已添了许多斑驳,灯身略有锈迹,灯杆倒是被自己的手磨得发亮。青色绣鞋仍不停摇晃,如那年那夜一样。
“是咯,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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