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就需要猜一猜,他手里的底牌是什么。
张以宁到底知道多少?比如,他和若素都是性癖异常者这点,他到底知不知道。
华林觉得自己嘴唇有点干,张以宁耸肩,「如果你认为我连她和任宣同居这件事情都不知道,那么我也未免太失职了。
」说完,他这次不是从后视镜里看他,而是当红灯时分,真的回头看向他,「其余的,我可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华林不动声色的淡然一笑,心底却泛起了惊涛骇浪——他能感觉到自己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s也好,m也好,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能说出口的名词。
这个社会现在可以接受情妇第三者婚外恋一夜情甚至于同性恋,但是对于s或者m这样的性癖异常者,却都是完全绞杀。
他自己也就罢了,问题是若素,她是那样几乎以面前这个人为最高的行为准则,而没有人比他还清楚,张以宁多么危险。
他几乎不敢想象,如果若素是调教师的事情被知道,那么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的结果。
那么,他现在知道的部分,是仅止于自己,还是若素?他不敢试探,畏惧于如果张以宁还不知道,他的试探会给他怀疑,进而让他调查。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看他不说话,前面红灯熄灭,张以宁重新发动车子,转过头去看前方,声音温厚如玉,「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用担心的,阿林。
」华林只觉得浑身恶寒——自从「告白未遂」的那天开始,若素和任宣之间就陷入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
任宣拒绝若素的碰触,若素之前给他订下的约定全部作废,明显是不再接受调教的样子。
但是,他又不作废契约,也不搬出若素的住所,只是和她保持着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同居状态。
若素则非常淡定,她只是尽自己调教师和助理的责任,礼貌的询问每一天需要她做什么,得到了任宣的回应就去做,没有得到就自顾自走开——这让本来就十分不爽的任宣更加不爽起来,他不爽的表示就是越发的当若素不存在——于是这个事情就如此的恶性循环了下去。
安姑娘身在台风眼,自己没什么感觉,就可怜了被整个台风尾波及的投资开发部。
任宣并不是一个会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来的人,其实,也根本不需要他带到工作上来,只要他自觉需要转移注意力,而稍微加重一点工作量,那些他觉得是「一点」的工作量,就足够之前在他爪子下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部下们哀号了。
基本策划开发部里但凡嗅觉灵敏一点的,谁都把若素和任宣当成一对——任宣看起来吊儿郎当,公司里爱慕者之众多仅次于谢移,只不过和谢移的洁身自好不一样,他是非常懂得分寸。
玩暧昧没关系,吃个饭唱个歌喝个小酒都没问题,进一步,绝不可能。
试图逾越过公共的界限,踏入他私人领域的女性,从来都被巧妙的拒绝了。
目前为止,唯一的例外是若素。
也说不上任宣对她有多特别,虽然说是怎么对别人怎么对她,但是那种说话时的微妙温柔。
那种时不时在工作时候的一抬眼凝视,让所有长眼睛的人都看出了其中奥妙。
于是一群人摸爬滚打跑去若素那里哀号,希望枕头风能吹得大家别老这么水蛇火热的,结果安姑娘非常淡定的用婉转的语气表达了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跟老娘没关系,自求多福吧同学们。
哭求无门的众多同僚在吃了软钉子之后异常怨恨的对手指,说,安姑娘和任总吵架了吧吧吧吧。
——这真是个无限切近现实的判断——虽然毫无根据。
她依然故我,该干什么干什么,那种微妙的仿佛掌握到了根本的态度,已经不止是让任宣不爽了。
几乎是憎恨的。
就像是最开始的见面,她端着苏打水,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谈论着他,撕开他的伪装,践踏他的尊严。
坐在办公桌后,他捏着手里的鼠标,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在上班的时候心猿意马。
都是那个女人害的!!
任宣愤怒的把手里的鼠标一丢,一声脆响,把身边正小心翼翼的李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扫他一眼,被他一瞪,立刻借口中午出去吃饭,逃之夭夭。
zs中午午休两个钟头,任宣的助理和秘书都是分批休息吃饭,李静刚蹿出去,之前吃饭的若素就推门而入。
今天天气晴好,她进来的时候,从他背后射过的太阳落在她淡色发上,显现出一种黄金溶液一般的优雅色泽。
任宣忽然想起来,冷战到现在快一个月,他们再没在这间办公室里一起吃饭。
之前他喜欢的小把戏,是捧着若素做的午饭,躲在里间那张谢移慷慨赠送的床上,快乐的伴随甜蜜的游戏吃下去。
已经很久没有那样了。
若素还是会准备给他的饭盒,但是自己却出去吃饭,几乎每个中午,都有一辆名车在楼下准时接她,前后换了七八台,搞的公司里上上下下沸沸扬扬,更加坐实了下属们对他和若素情感危机的猜测。
他站在窗边,每次都看得清清楚楚。
说不定是新的金主?现在想想,他和她的契约还有不到二十天就到期,以若素顶尖调教师的身份,排队等她档期的人指不定能从街头一路甩到街尾去,在这个契约快要到期限之前寻找下一个满意的,可以让他快乐的顾客,是很合理的安排——尤其是自己现在这样全心全意的拒绝她的时候。
而这个想法让任宣非常非常不爽——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爽什么。
今天也是这样,到了中午时分,若素和他打了招呼就下去吃饭,这回停在道边接她的,是上次送她回来的奥迪8,这辆车在这一个月里,至少碍了他四五回的眼。
根据之前拼凑的东西得来,这辆车的主人大概就是她说过的喜欢的那个人吧。
如今来往这么频繁,该不会是旧情复燃了吧?他酸溜溜的想着,觉得舌根慢慢发涩。
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