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诧异间,听得右首一人口宣佛号:「阿弥托佛!」这才看清,左右两人像是穿着僧衣,身后一人深目鹰鼻,竟是西域喇嘛打扮。
只是在我眼中,他们脸庞衣着俱为红色,刚才一时没看出来。
左小琼撕下一块衣布,替我擦去蒙住双眼的血水,我感觉身子疲乏无力,软靠在左小琼身上。
左小琼急叫:「大哥!你怎么啦?」我喘息道:「我……我……。
」随着张口说话,喉间一甜,涌出一股血来。
左小琼惊呼中扶我坐到地上,运功帮我疗伤。
左首僧人蓬须乱卷,相貌甚是凶恶粗鲁,喝道:「慧现,我们等你多日,你终于还是出观来了!」那全真老道笑道:「好计谋!我还道哪来的小贼,班门弄斧,竟敢来窥探本观,没想竟是受你们指使的。
嘿嘿,你们平日以光明正大自居,口口声声慈悲为怀,却忍心让个小孩身受内伤,使出这等伎俩,骗我出观,可叹!可笑!」他虽是满口讥嘲,但情中却怎么掩不住一丝悔意,显是后悔自己贸然出观,陷入了险地。
右首僧人慈眉善目,也不争辩,道:「阿弥托佛!慧真师弟,你先去看看小施主的伤势如何。
」一道柔和的慈光向我射来,让人心头一暖。
慧真看了全真老道一眼,迟疑片刻,合掌道:「是,慧空师兄!」虽是听命,声音却有些勉强,似乎心有不甘,兀自连连回头向全真老道望去,从屋顶落下,向我走来。
慧空这才转向全真老道,缓缓道:「慧现!你本出身少林,奉命往西域研习佛法,却叛师逆上,杀害同门,窃取经书,焚烧藏经阁,犯下滔天罪孽,我奉方丈法旨,拿你归寺领受责罚,你还有何话好说?」那全真老道长笑道:「贫道全真富阳子,并非什么少林慧现,入道之际,以前所有种种,于我皆为过往云烟,已全部抛开。
你所说的,或许有,或许无,但于贫道有何相干?!」那西域喇嘛本来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听了富阳子一番话,忍不住一声低吼,身子簌簌抖动,红衣飘展而开,就要发难。
富阳子却趁西域喇嘛禅心失守的片刻,一掌印出,「蓬」的一声,两人气劲相接,西域喇嘛身子微晃。
富阳子纵声长啸,又连出数掌,西域喇嘛一步步退后。
慧空眉间微皱,道:「慧现!你罪孽深重,且跟我回少林,戒律堂自会予你分辩是非的机会!」说话间僧袍鼓荡,白须飞扬,霎时间高大威猛了许多,便如瞬间化身为降妖伏魔的大力金刚一般,随手一掌空击,富阳子小心地跃闪而开,似对他甚是忌惮。
此时栖霞观方向一道啸声传来,清如竹笛,像是应和富阳子适才发出的长啸声。
一会之后,数十道啸声应和,此起彼伏,声气直冲云霄,煞是惊人。
慧真刚走到我身旁,闻声色变,无暇助我疗伤,叫道:「慧空师兄,对这恶徒慈悲不得!」慧空轻叹一声,念了声法号,连发数掌,封住了富阳子退路,蓦地身形倏缩,闪电般撞向富阳子怀中,富阳子被迫出掌拒敌,「噗」的一声,气劲挤压下,空气中爆开一声闷响,富阳子被震得后退一步,长须扬起,脸如金赤,额际根筋突露,看上去极是骇人,显是使尽全力才接下了慧空一击。
慧空道声:「罪过!罪过!」弓背含腰,僧袍飘飞,掌出如电,每击一掌,富阳子便向后退一步,数掌过后,富阳子依然像刚才一样,形状骇人,却不曾倒下,显是有极强的精力,虽处于绝对弱势,犹能死死撑住局面。
眼见栖霞观方向远远的有数十道身影,布成扇形,急掠而来,居中一人身法极快,直如弹丸急射,正是昨天那矮道士陆志静。
慧空见了,弹身而起,身形在半空中炸开,骤然如布匹一般翻卷拉直,凌空向富阳子扑下,口中蓦地一声大吼,声如霹雳,突喷而出,我虽远远隔着,也感觉眼前突然一黑,这一声狮子吼当真令天地变色!只见富阳子身躯一颤,慧空双掌急下,富阳子衣袍须发皆向后扯动,如疾风过林,「噗」的一声,双掌印实,富阳子软软的矮下身去。
慧空提起富阳子身子,喝道:「走!」慧真不由分说,将我背上,跟着慧空飞去。
左小琼、西域喇嘛随后跟来。
栖霞观追来的道士已近在半里,当先那名矮道士传声道:「贫道陆志静,请慧空长老留步说话!」慧空足不停留,道:「阿弥陀佛,贫僧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几人在屋顶展开身法,顿时耳边风声呼呼,身周景物倒卷,乱人眼目,足见所行之速,难得的是左小琼竟没落后多少。
只是后面全真道士却始终有一人,紧紧追来,应是那陆志静无疑。
时间稍长,几人渐渐拉开距离,慧空功力深厚,虽提着富阳子高大的身躯,与西域喇嘛跑在最前,慧真因背负着我,稍稍落后,左小琼轻功虽佳,毕竟年幼,功力差得太多,落在了最后。
如此掠行了一阵,我忽然发觉紧追在身后的矮道士陆志静腰身竟不稍晃,甚至连膝盖也僵硬直立,短短的身子如一截僵木,双脚悬空,却破空直捣,离左小琼越来越近。
慧空在掠行中忽喝问:「前方为何烟雾大盛?!」左小琼吃力地道:「那是……临安最大的豆坊……。
」「是水汽!」慧空不待左小琼说完,在极速中竟然倏地前窜,守于雾中,让过几人,口中念念有词,用指虚空一划,就中一点,从那处为圆心,后方景物顿时如化入水面,波光摇荡,陆志静等一行全真道士的身影也扭曲变形,往右首一处弯弯追去,十数人的身影串成一道链子,如飞鸟改了行迹。
佛门幻术!我第一次见识这般奥妙的术法,心中惊佩不已「慧空长老,为何戏耍贫道?」一道声音不愠不怒,突然不知从哪传来,声音近人耳侧,似有暖风袭体。
慧空默叹了一声,慧真怒道:「声波探敌?」西域喇嘛也回首张望。
慧空点了点头,将富阳子抛给西域喇嘛,道声:「速去!」回身拦截陆志静等全真道士,但见僧袍乱卷,转瞬没入水面似的后方景象中。
慧真和西域喇嘛似早有默契,也不答话,径自带着我和左小琼往前奔去。
到了湖边一处屋顶,慧真忽停下身来,道:「前方有全真道士!」几人在屋顶伏低身子。
左小琼脸颊晕红,喘息未已,挨到我身旁。
慧真伸过一只手助她屏气收声。
过了一会,只见前边道上远远走来一众人马,离得近了,我不由惊「噫」了一声,慧真空手一扬,看样子,似将声息如飞虫般捉回,随后示意我不要出声。
道上走来的正是袭击我们龙门的云真子等全真道士,也不知他们使的是何种身法,竟这等速,一日之间便到了临安城。
云真子身后跟着的是刚才在栖霞观路口遇见的数名道士,显是来迎接云真子一行回观的。
女道士赵燕非依然情冰冷,身边一名道士与她搭着话,正是在青阳山称她为师妹的那名白脸道士。
两人身形交错间,露出靠湖而行的一骑,天啊!是师姐!我心立即怦怦直跳。
师姐终于还是被擒了!她坐在马上身形僵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