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彪一边滑行,一边拿起颈中的号角,用力吹响。
他的号角声与星月湖大营的肃杀又有不同,号声苍凉悲壮。
不多时,后方传来一声相同的号角声,远远应合。
易彪等人放下心来,各自拿出兵刃,吼道:“杀!”几名宋军拉住一辆大车的驮马,试图割断缰绳,借助马力逃跑。
忽然车身一沉,一条大汉跃到车上,他光着膀子,颈背生着黄黑相间的斑纹,就像一头直立的猛虎,双目凶光毕露。
那大汉狰狞地张开大口,发出一声虎啸般的狂吼。
四匹健马顿时四蹄发软,卧倒在地。
离他最近的一名军士被他猛兽般的气势震慑,两眼翻白,生生吓晕过去。
其他几名军士被骇得倒退几步,接着发了声喊,转身不要命地四散逃开。
武二郎双手叉腰,一脚跺着满车的辎重,吼道:“敢抢二爷的东西!孙子!活腻了吧!”月霜踩着滑板风一样从他车边掠过,黑色的斗篷长长披在肩后,秋少君一手按着粘在脸上的胡须,两只滑板早不知甩到哪儿去,他这会儿施出太乙真宗的轻功,速度比起月霜的滑板竟然也慢不了多少。
武二立在车上雄视四方,威风十足,可惜他虎威过盛,宋军不是吓晕过去,就是四散逃命,连半个凑趣的都没有,不免有些无味。
眼见秋少君过来,他眼一瞪,“臭小子,傻乐什么呢?”秋少君翻了个白眼,按着胡子道:“让你天天跟在别人马屁股后面吃灰,突然有一天不用吃了,难道你不乐吗?”“我呸!”武二郎啐了一口,“臭小子,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个非人类的凶徒!人渣!暴力狂!”秋少君还了句嘴,然后叫道:“月姑娘!等等我啊!”孟非卿曾对程宗扬说过,世上没有不败的武将,一名好的将领,不仅仅要能打胜仗,更重要的是会打败仗。
只有善打败仗,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
有些将领号称百战百胜,一次战败就永世不得翻身,有些将领却是屡败屡战,无论败多少次,都能东山再起。
眼前这一战,将宋军不善打败仗的弱点暴露无遗,主将当先逃蹿,余下的军士再没有作战的勇气。
捧日右厢军早已残破的指挥体系根本无法组织起一次有效的抵抗,从武将到士卒,每个人都在争先恐后的逃命。
第二章战事之初,星月湖大营集中了营内所有法师,占据天时,同时投入了三分之二的兵力,只放了三个营留守江州。
程宗扬所属的一团,由臧修和吴战威分别带领一营和直属营参战。
二团由郭盛和月霜各带一个营,侯玄则亲自带领三团的两个营在战场之外戒备。
相比于星月湖大营布置的周密,宋军在暴雨中丧失了所有的斗志。
双方略一接触,便毫不意外地全军雪崩,甚至连一次像样的反击都没有组织起来。
随着郭盛带领的二团直属营和一支黑衣军同时出现在宋军前方,战局已经无法扭转。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千余名贼寇如何把数百辆装满辎重的车辆拖走。
就在这时,暴雨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逃奔的宋军惊恐地发现,一排堡垒般的黑影出现在战场上,而且还在以不逊于战马的速度向前移动。
远古巨兽般的猛犸象陆续抵达战场,它们弯曲的长牙弯刀般向前伸出,长鼻昂起,巨大的头颅宛如岩石。
它们头颅后方与背部相接处有一个明显的凹陷,来自荆溪的女驭手坐在上面,头顶撑着亭子般的纸伞,宛如持戟的女武。
暴雨止歇,阳光穿透乌云,洒在战场上。
溃散的宋军已经无影无踪,只留下遍地的甲胄、兵器、鞋子、军旗,还有数百辆盛满辎重的大车。
击溃宋军容易,运走这些物资却成了麻烦——并不是运力不足,有荆溪人猛犸战队在,打扫战场的任务变得轻松而迅速——而是武二爷有话要说。
“这是我的!”武二郎一样一样指着,“我的!我的!我的……”然后他大手一挥,“这些全都运到二爷房里去!”吴战威咧了咧嘴,武二这厮也真够不要脸的,一挥手就要了一半的战利品。
易彪没有在意二爷抢东西的可憎嘴脸,他擦净脸上的泥点,然后摘下颈中的号角,双手捧起,朗声道:“多谢荆溪的朋友援手。
”跨在猛犸背上的荆溪女子微微一笑,拍了拍生着长毛的猛犸背,猛犸扬起长鼻,用人手一样灵巧的动作夹住号角,递到主人手中。
吴战威与吴三桂在后面挤眉弄眼,吴战威小声道:“彪子行啊,在建康有鹂儿,在江州又勾搭上一个,还没办事呢,妻妾都有了。
”“要不你也纳一个?”吴三桂道:“我看嫂子也是个心宽的人,想来不会呷这种飞醋。
”“打住!这话可千万别让翠烟听见!”吴三桂揶揄道:“看不出吴大哥还是个怕老婆的。
”“胡说!她有身子,我是让着她!”吴战威赶紧转开话题,“咦?那边那位兄弟,看着有点面熟啊,侯爷的人?”吴三桂打眼一看,叫道:“老石!”说着过去搂住那名黑衣人首领的肩,朝他胸口擂了一拳,熟络地聊了起来。
月霜没有理睬武二郎划的圈子,冷着脸道:“所有缴获一律入库。
运走!”“谁敢动!”武二郎叫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二爷占的有股份!这一半都是我的!”“无赖!”秋少君怒喝一声,然后一脸无辜地指指月霜,“我是替月姑娘说的。
”“臭小子!再说声试试!”武二郎吼道:“瞧二爷不打扁你的嘴!”“他说的没错!”月霜气得玉脸发白,厉声道:“你就是个无赖!”“嘿!你这丫头——”武二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刚才与吴三桂寒暄的那名黑衣人首领过来施了一礼,用公事公办的口气道:“我家侯爷说了,这次近卫队出兵,我们侯爷只要四成。
待我们清点之后,剩下六成归你们所有。
”萧遥逸也一同跟来,其他人身上满是泥污,他却是华服簇新,别说泥点,身上连一个雨点都没有——全靠了那张俊脸,小侯爷是坐在猛犸背上来的。
这会儿听到双方的叫嚷,萧遥逸头一个按捺不住,他一脚踩住车轴,袖子挽到肘上,巴掌拍得大车“梆梆”响,叫道:“欺负人是不是!这个要一半,那个要四成,给我们留一成?”“六成。
”黑衣人首领道:“我们侯爷只要四成,剩下六成你们怎么分,不关我的事。
便是不给二爷留一文,也是你们的本事。
”武二郎吼道:“谁敢拿二爷一文钱试试!”刚才还并肩作战的星月湖大营、武二郎和鸩羽殇侯的近卫队三方吵成一片,让吴战威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按说他们也是星月湖大营的人,应该站在萧少校一边,可是对面站着要钱不要脸的无赖英雄武二爷,还有随随便便就要人命的老毒物的近卫队,吴战威和易彪掂掂自己的份量,都觉得眼下还不到仗义的时候。
武二郎横眉竖眼,张开大手把生满胸毛的胸脯拍得山响,“你们满世界打听打听!二爷是不是好欺负的!”萧遥逸吼道:“我们星月湖大营自打跟着岳帅,只有占别人便宜的份!谁敢占老子的便宜试试!张嘴就是四成、一半!还真敢开牙!”黑衣人首领抱着肩道:“萧刺史,分成的事暂且不说。
前些日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