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 缘起 第二章 繁花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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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
一座设计构造极为巧妙的假山,山体内嵌造着硕大的殿堂。殿堂里满是排列
整齐的木柜。每座木柜上,或多或少摆放着近一人高的木塔,形成了一片塔林。
在塔林最后两排木柜前,站立着两个身着白衣的女性。
诺大的殿堂梦幻璀璨,在身高略矮的白衣少女映衬下,变得宛如 极乐世界。
一切,充盈着无量光明。
站在她身边的白衣女子,看上去只有三十岁,纤长的双眉优雅如画,一头瀑
布般的黑色长发,清澈深邃的水目像秋湖一样深不见底,顾盼间溢满了智慧灵动
的神韵。旷世罕见的瑶鼻樱唇如完美的艺术品,镶嵌在毫无瑕疵的脸上。泛动着
绝品玉璧般光晕的玉容,白得几乎透明。
超然镇定的白衣女子,宛如一朵傲然绽放在雪山之巅的雪莲花。可站在她旁
边略矮的白衣少女,虽然正梦游般发呆出神,美到超绝尘世的天姿娇颜,竟使年
长的女子黯然失色,仿若消失不见。
白衣少女微仰着头,出神看着最后一座木塔,木塔上刻着「轩辕星舞」四个
字。
恬静的微笑,浮现在了白衣女子绝美的面容上。她静静凝视着自己的徒儿。
知徒莫若师,她知道爱徒一定又在神游天外,思索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了。
白衣女子发出了一声极美的叹息,眼光落在了刻着自己名字的木塔上。望着
「宇文梵心」四个神峻的行书汉字,思绪早已飞到了自己第一次带徒儿来这里时
的情景。
宇文梵心走到了刻着自己名字的木塔前,慢慢地打开了木塔上的门,从门里
轻轻拿出了一个白色绸布包裹的盒子。耳畔似乎又想起了当时徒儿幽雅带着稚嫩
的声音。
「师傅,这里的木塔是做什么用的啊?这上面的名字,都是我们这一脉的前
辈吗?」
那个时候,舞儿这孩子才多大?是10岁?还是12岁?恩,是她10岁那
年。
那个时候,这个孩子的声音就那么幽雅,好听的无法形容。那空灵幽雅的声
音,用天籁仙乐这样的词来比喻都太俗气了。可除了这样的词语,你还能怎样来
形容她玄美至极的声音呢!
每次听到这孩子说话,心灵都好像被那空灵玄美的声音,带离了渺小喧嚣的
凡尘俗世,来到了一个无限高远的神秘世界。那个世界里,只有无限的灵性和光
明。那个世界,似乎离眼下渺小的世界很远很远;又似乎在冥想的时候触手可及。
宇文梵心轻轻解开了白绸,打开了白色的木盒。雕着观音菩萨的盒子里面,
放着一串菩提,自己在九年前和徒儿的畅聊,好像就发生在片刻之前。
记得当时,自己也是这样打开了刻着名字的木塔,取出了盒子给这孩子看。
「师傅,这木塔里的盒子,是专门用来收藏前辈们留下的宝贵物品的吧?」
「是的,本门脉的前辈们,他们生前的遗物,全部都保存在这些木塔里了。」
「这殿堂里的木塔,是专门保存我们『普陀门脉』所有前辈遗物的,殿堂里
的记录册,还记载着他们昔年的事迹。每位前辈都会在塔里留下两批遗物,第一
件遗物,是他自己第一次来到这殿堂,亲自放在木塔里的。他们都会选择一件自
己最宝贵,最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放在木塔里;第二批遗物,是由他们最亲近的一
位后辈,在他们故去后,把他们需要一直保存下去的遗物放在木塔里。」
「舞儿,把轩辕师姐给你留下的遗物,放在她的木塔里吧。」
一双足以夺尽天地光华的 小手,缓缓出现在了满溢着圣洁流光和灵幻之气的
殿堂内。熠熠生辉的纤纤玉指,微微颤抖着,打开了最中间木塔上的门。木塔上,
「轩辕神璇」四个神峻的行书汉字,安静镌刻在木塔塔身的中央。
至美无匹的纤手,散发着璀璨迷离的神光,周围的空气被它映耀的圣洁而迷
离。熠熠生辉的玉指,一层层打开了白色绸布包裹,动作很轻很柔。似乎包袱里
正酣睡着一个无限灵性的小生命,在它进入长眠,整个殿堂都会被它变得犹 如梦
幻仙境般绚烂美丽。手的主 人生怕惊扰到它安静美丽的长梦,一旦它醒过来了,
一切就会恢复原状,不再如眼前这样似仙境般绚丽梦幻。
包裹被缓缓解开了,一个白色的木盒子浮现了出来,盒子上面雕刻着观世音
菩萨的画像。轻轻打开盒子,红色绒布中间,安静摆放着一枚纯洁无暇的 白玉观
音,在观音的左边,还放着一串菩提念珠。
一串 白玉佛珠,被手的主人从炫目耀眼的皓腕上摘了下来,轻轻放在了观音
的右边。被放在红色绒布中的 白玉佛珠,品质极为出色,色泽柔和均匀,质地致
密,光洁坚韧,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和异色,更不见一斑一点的绺裂。摸上去
好像凝脂一般,极为光滑细腻,竟似有人在玉器上面涂满了一层油一样温润而泽。
显然佛珠的材质是极罕见的绝品美玉。
可是这串佛珠,在刚刚戴在主人手腕上的时候,却仿若彻底消失了。在那只
泛动着梦幻 圣光的皓腕前,别说极品美玉,纵然汇聚世间最珍贵的奇珍异宝,在
这双让天地万物纵失华彩的纤手前,也不过一缕尘烟。
手的主人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啜泣,那犹如天籁神乐般的幽怨轻泣,放佛来自
远古时苍穹 之外的神秘悲鸣。空灵、幽雅、神秘,听到这声轻泣,自己的心放佛
都被融化了。
珍珠般纯净无暇的泪珠,一滴一滴洒落在地上,似洗褪着尘世铅华。
是啊,那孩子的手,多美。
宇文梵心的目光落在了爱徒的手上,看,那只纤手正慢慢举起来,轻轻抚摸
着刻有自己名字的木塔。 小手四周的空间早已被它变得梦幻神秘,连空气都变得
氤氲灵幻了。
九年前,这孩子第一次打开轩辕师姐的木塔时,也是这个样子。只是当时她
在第一次打开木塔的时候,轻泣个不停,别说是自己,就是这世上最残暴、 魔念
最深的人,听到她的哭泣声,也会触动他们仅存的那一点点良知,让他们有悔悟
的一刻吧?
记得在当时,自己慢慢走到了爱徒身边,轻轻把她揽在了怀里,饱含爱怜的
轻声安慰着她。
「舞儿,前几天师傅和你一起做冥想的时候,和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师傅,我记得的。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世上,迟早都是要死的。从我们出生
起,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刹那,都是前行在通往死亡的路上。所以我们应该珍
惜生命,体会活着的不易,更要学会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找到真正的自己。这
样,才不会 迷失在终点是虚无的旅途中,向死而生。」说着,还带着稚嫩的天籁
童音终于止住了抽泣,抬起头凝视着自己的师傅。
那双大眼睛,真美啊!
每次对视着这孩子浩渺深邃的眼眸,都会觉得里面藏着无穷 无尽的秘密和灵
性,还有星宇般璀璨明亮的瞳仁,似乎还透着无穷 无尽的智慧和寂寞。这样的眼
睛,
「是啊,世间万物,有生必有灭,小到一草一木,空气里的一粒尘埃,大到
浩瀚宇宙,都是这样。我们活着,只能珍惜当下的每一刻,每一刹那,去寻找自
己的真我。只要找到了,就会明白 人生虽然苦短,却不会毫无意义。」
宇文梵心轻轻叹了口气,自己用了近三 十年才悟到的 人生道理,之后又用了
近二 十年来信证合一,现在也还觉得做得不够。舞儿这孩子当年才只十岁,自己
真的希望这孩子能早一天真的领悟到这些。可是又隐隐觉得,最好这孩子永远都
不要明了这些 人生道理,最好她永远都像现在这样,永远像一枚圣洁无暇的水晶
一样,过着单纯快乐的生活,就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啊。」
「轩、辕、星、舞,师傅,我的名字,是哪一位长辈给我起的?」当时,爱
徒沉思了好一会,才慢慢用空灵天籁的童音,轻声问了自己一个奇怪的问题。
记得自己当时对他说:「舞儿,你小的时候,师姐没有和你说起过吗?」声
音里,带着淡淡的迷离和感伤。
「我小的时候,问过 妈妈几次,每次 妈妈都不说,只用很怜爱的眼神看着我,
有的时候,眼睛里还会有一闪一闪的泪光呢。」说着说着,那双璨若星宇般的眸
子里,又多了几丝朦胧水气。哎,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感情用事了。
宇文梵心轻轻叹了一口,把白衣少女揽进了怀里,摩挲着她的长发,饱含慈
爱的眼神,又一次凝视着那双蕴含着整个宇宙的眼眸。
「舞儿,你刚刚在想什么?」
「师傅,我们所见、所照、所知、所感、所想、皆为名相,并无真实可得,
那我也应该是假的才对。为什么给我起名字的人,要起这么个好听的名字。连妈
妈都说,我的名字起的很好。为什么不随随便便给我起个小红、小兰、喵喵喵、
汪汪汪什么的就算了?」
对了,那个时候,舞儿就那么看着自己,那孩子星宇般浩渺深邃的大眼睛里,
写满了 无尽疑惑。
宇文梵心刚听完她的话,已经忍俊不禁了,抬起另一只泛着柔光的玉手掩住
了樱唇,优雅的微笑了一会,才调匀呼吸说:「轩辕师姐刚刚有你的时候,就已
经开心的不得了,在你诞生那天……那天,怎么可能给你随便起个名字就算了。」
这孩子,脑子里总是有这样奇奇怪怪的想法。
那孩子,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对,她当时凝视着自己的眼睛,轻轻呢哝
了一声:「师傅,我……我就是怕 妈妈太爱我了,这样她会不会着了相啊。」
「舞儿,我们破相,首先就不要执着于相。何况,来,你来看看你自己。」
佛殿的两侧,竖立着两排玻璃橱柜,后面是十八罗汉的雕像。玻璃突然被映
耀的一片光明,放佛正反射着初升的日光。白光徐徐散去,一张至美无比的天姿
童颜,借着玻璃反光蓦然而现。那张无法形容的脸颊,虽然还带着稚嫩,可美到
超绝尘世的容颜,已经让人无法直视。
一双蕴含着无限宇宙的大眼睛,正怔怔凝视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怯怯的眼
神里满是小心翼翼的羞涩。渐渐的,羞怯慢慢变成了欣慰,又一点点变成了开心
和陶醉,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小自恋,一点点小骄傲。
「师傅,身入空门,四大皆空,该不去理会皮囊色相的美恶才对。可我……
我……现在这样子……算不算着相啊?」
「不算,你现在 年纪还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怎么能着相呢?」
「师傅,可我每次在镜子里看见自己,都会很开心。还有,风华姐姐和月扬
姐姐每次见到我,都会凝视我很长很长时间,然后,都会说我现在就美得不了,
等我长大了,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子。我心里也会很开心。可你总是
教我,这个世上所有的事和物都是相对的,我们在世上,要看淡事物表面的美丑
好恶,不要对它们生出分别智。要尽量去看他们表象背后的一面。可……可我
……可我……」
空灵天籁的童音,带着几分怯怯的尾音,停住了。
「并不是这样的。」
说着,宇文梵心轻轻低下了身子,让自己和稍矮的徒儿一样高。这样,自己
可以平行凝视着她那双如星宇般深邃明亮的大眼睛,不必像刚才那样俯视着她。
「是的,在这个一切都是相对的世界上,绝对的标准是不存在的。所有的好、
坏、美、丑,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所以,有的事情我们看着是美的,可是有
的人看着却不是。」
「比如我们修佛,我们会很开心。可如果是地里种地的农夫们,他们还没有
这么高的悟心,如果让他们来选,他们一定会觉得在田地里大汗淋漓的畅快劳作
会让他们更开心,因为劳作之后,他们在秋天会收获丰厚的粮食。可修佛,他们
修不来这些的。」
「所以,舞儿,我们不能用相对的美好、快乐、幸福来对应出相对的丑恶、
劫难、痛苦。如果我们用妄心分别了这些,就会有了自己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东西,
这样就会有对他们的执念。是无助于我们修佛的。」
「可这世上的美,也不全都是相的,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美好的。『可知
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
「人们喜欢这些,是出自内心中的天性使然。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物,哪怕
他再渺小、卑微,也都是有灵性的。只要我们能发现、能感受到他们本性中的灵
性,就会觉得自己内心很美好,很快乐,这很正常的。我们根本不需要去压抑这
样的美好。」
「有的事物,他们的灵性藏得很深,他们可能看起来,并不会给我们带来美
好,有时候你第一眼是看不到的,摒弃他们外表的皮相,去看他们内里的一面。」
「其实这些,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很好的,根本不需要师傅教你。你在北京基
地收养的那些可怜的小家伙们,有的伤到了身体,有的伤到了四肢,有的伤到了
脸,有的伤到了翅膀和脚,可你照顾它们的时候那么用心,就像它们都是你从小
养大的一样。」
「只是舞儿,做什么事,都要适当把握好一个『度』。即使是发现和感知万
事万物的灵性,救护照顾那些受伤了的小家伙们,也不要过度的痴迷。过度的痴
迷其中,都会产生执念。一定要用更超脱的心,来看待他们的生死缘尽才可以
……」
看着那双如宇宙般深邃璀璨的大眼睛里,一点点流露出了欣慰和喜色。宇文
梵心继续抚摸着爱徒柔丝样的长发,泛动着美玉般柔光的脸上,终于也浮现出了
宽慰的微笑。
是啊,这孩子天性善良仁慈,宽容大量,内心世界更是宏大广阔的无远弗届,
本来是最合适修佛不过的了。可惜唯一遗憾的,就是这孩子什么事情都拿得起放
不下。
是啊,修佛如果什么事都还看不开,这怎么能行呢?
就在那之前,基地里的小姐妹有人也学她养花,可是因为不认识花苗,把长
出来的花苗当成杂草拔出来扔掉了。多亏了这孩子发现后给捡了回来,又重新种
好,细心的服侍它,同它说话,对它唱歌,给它浇水施肥,安安静静的陪着它。
一直到它开花,那天鹅绒一样的紫罗兰花,开的可真美啊。
可再美的花,终归也有谢掉的一刻啊。这花后来谢了,舞儿这孩子捧着花盆
哭了好长时间,给这花做了好几天的超度,连做超度的时候都会做着做着就忍不
住哭起来了。后来,自己着实花了一些力气,才把她哄逗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这次和她一起来这里,正好借这个机会,再好好的引导她一下。只是不知道,
她真的能明了多少呢。
这孩子,从小做什么喜欢的事情都那么痴痴迷迷的,那紫罗兰花刚开的时候,
她对着花从早上看到夜晚,有时候第二天早晨刚一起来,都会立刻去看着它发呆,
看着它的花瓣,看清晨落在它枝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连冥想静坐的时候,都要
把花搬过来放在一边。
还有她后来学会救治那些小家伙。哎,走到了那里,只要见到了……
「师傅……」
「师傅,师傅……」
咦,是谁在叫自己?这么好听的声音,不是舞儿的吗?
「师傅,师傅,师傅……」
宇文梵心 如梦初醒,刚回过神,猛然间眼前一片耀眼明亮,急忙收敛真气,
凝定心神,再仔细向眼前看去。
一个气质超绝尘世的少女,正带着恬静幽雅的微笑凝视着自己。未染丝毫尘
俗烟火的笑靥,竟似从无限宇宙中倏然而下,倾泻到了凡尘俗世间。
那张天姿仙容虽然尚有几分稚气,可无比娇嫩的容颜中,竟似满溢着无法形
容的至美与光明。她的身上带着梦幻耀目的光华,仿若神话中浩淼无极外的光明
天神,光降到了渺小的尘世。偌大的殿堂被她映耀的一片光明,氤氲缥缈的灵幻
之气,环绕在少女的身周,弥散在整个殿堂内。
似乎是人类的双眼和心灵已久被尘俗蒙污,无法承受少女无与伦比的至美,
整个殿堂竟被少女变得宛如 极乐世界般,似充盈着无限神性和光明。
「师傅……您刚刚在想什么呢,我都叫您有一会儿了。」
宇文梵心正出神凝视着爱徒冷不丁听到爱徒发问,不由怔了一下,沉思了片
刻才微笑着说:「哦,没什么。师傅刚刚在想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情形呢。」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师傅,那是九年前了吧?」说着,超绝尘世的白衣少
女慢慢环顾着四周,似乎要在殿堂每一个微小的蛛丝马迹中,寻找时光留下的无
声印迹。
「是啊,九年了,真快啊,一晃九年就过去了。师傅第一次带你来这,好像
就是昨天的事情呢。」
宇文梵心发出了一声优美的叹息,也向四周望了几眼。好像那个孩子第一次
来这里,她第一次问自己木塔是做什么用的,还有第一次打开她 妈妈的木塔,还
有当时问自己的名字,担心自己喜欢美好的事物会不会着相,甚至为了那株紫罗
兰花哭个不停,一切的一切,似乎恍惚中,都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时光虽
然流过了近 十年,可那些 往事,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反而越发清晰。
「师傅,我们该走了吧?已经要过了中午了。您不是说,我们的时间只能在
这里待到中午吗。」
「哦,对。怎么,这么快就到中午了吗?」宇文梵心竟微微一惊,怔怔看着
自己的爱徒。
「是的,师傅,已经快过中午了。
「哦?啊,真的啊。」宇文梵心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今天的时间过得好快啊。」
宇文梵心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张望了一下。爱徒已经走到了木柜稍向前的位
置,正抬着头,看着上面刻着的字。
「至慈」、「至善」、「至空」、「至苦」、「至玄」、「至性」……
「隐风」、「隐清」、「隐起」、「隐散」、「隐聚」、「隐缘」……
宇文梵心一阵迷糊,眼中的徒儿,似乎并不是眼下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而
是变回了九年前那个可爱稚嫩的孩童。好像自己也回到了九年前,正看着徒儿第
一次来这里,看着她对殿堂里的每一件事物都那么新鲜,那么好奇。
九年了,看着她长大了。每一年带她到这里,她和前一年相比都会发生一点
点变化。个子变得越来越高了,声音变得越来越娇柔、越来越空灵幽雅,气质也
越来越神异了。看着她变得越来越美,美得连小姐妹们再也不能直视她。终于变
成了现在这样子,
「师傅……您又在想什么了啊?」
宇文梵心一怔,徒儿已经不知不觉站在了自己面前,急忙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师傅没想什么,师傅在想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你不知不觉长得这么
大了,师傅也变得老了。」
白衣少女仔细看着宇文梵心的脸,看了好一会,才用空灵的天籁之音呢喃着
说:「师傅,您明明一点都不老的啊。您的样子和我来西藏那年一点都没变。」
宇文梵心微微一笑:「师傅的人没老,心已经老了。舞儿都长得这么大了,
师傅还有不老的吗。」
白衣少女听得似懂非懂,星宇般璀璨的大眼睛带着淡淡俏皮,凝视着宇文梵
心说:「师傅总说我是痴儿,可今天师傅怎么也有些痴痴的了。」
宇文梵心微笑着摇了摇头,轻抚着白衣少女的长发,声音不急不缓的说:「
是啊,徒儿是痴儿,连带着师傅都被影响了。」心理却也很奇怪:「我今天怎么
了?一直在想从前的事情干什么?」
想到这里,宇文梵心又微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白衣少女的肩膀,说:「我
们该走了。」
白衣少女说:「好的,师傅。」说完又向殿堂内走了几步,怔怔看着刻着自
己名字的木塔。
看着白衣少女有些舍不得离开,宇文梵心不禁暗暗叹息:「哎,这孩子,她
每次离开这里,都那么依依不舍的。尤其是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可一想到这
里,心底又微微一惊:「我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想着舞儿第一次来这里呢?」
眼望着徒儿恋恋不舍的样子,宇文梵心竟也不好开口催她。还好,白衣少女
没有等待太久,在看了几眼自己的木塔和母亲的木塔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似
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终于向宇文梵心这边走了过来。
宇文梵心爱怜的凝视着徒儿走到自己身旁,一起轻轻退出了殿堂,本来如仙
境般梦幻璀璨的殿堂,在白衣少女刚离开的刹那,恢复了原状。
两个人传过长廊,又走过了后殿,重新回到了大殿。
缤纷绚烂的太阳,不再悬挂在天空最中央的位置,已经悄悄向西偏移了稍许,
耀眼的阳光中隔着玻璃照射入佛殿之内,似乎还带着沁人心灵的柔和温凉。
此刻,日光如滔天海浪一样涌来,淹没了肃穆的大殿。大殿中的每一样物品,
都被映耀上了梦幻的光晕。一袭白衣的少女缓步向前,如同漫步在光的海面。她
身上璀璨梦幻的 圣光,与身周的阳光相映成辉,却又不会如太阳般让人觉得刺目
灼眼。
这种足以令时空静止的美,刹那间即能直击人的灵魂最深处,似乎,更应该
属于无限远离世界、人类永远无法理解的绝对 永恒,本与渺小短暂的尘世无缘。
宇文梵心心中突然一动。九年前自己开导徒儿时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猛地
涌上了心头。
「这世上美丽的事物,都是转瞬即逝的,再美的花,终究会有凋谢的一天,
韶华易逝,红颜易老。所以,我们必须要看淡这些,才能在美丽消逝的时候,不
会为了逝去的美好而伤心。」
为什么自己当年没把这些话对徒儿说出来?是因为害怕徒儿当时的性子太纤
细,太柔弱?和她说这些,会让她更伤心?亦或是因为这世上有些事情和道理,
还是要让她来自悟更好呢?
可是今天,看着爱徒漫步在阳光中美到无与伦比的身影,宇文梵心知道,自
己想错了。
这世上的美好,也许都是短暂易逝的。可是他们身上,似乎又都有那么一丝
一忽至美的影子。虽然万事万物的美各不相同,可是影子映射出的至美,美得那
么无与伦比,却是共通的。
隐蕴那一丝至美的影子,它的本来面目是 永恒的。它永远存在,先于时间的
无尽回溯,广于空间的无限延伸。哪怕未来某天世界终结、人类的文明 消亡,甚
至宇宙毁灭。可是这至美依然会存在,依然是 永恒的,依然不生不灭。甚至不会
受到分毫影响。
只是这样的美,原本和渺小的俗世彻底无缘。可现在,她却真实的出现在了
世间。
她来到了渺小苦短的大千 红尘,是不是也要在尘世间经受重重磨砺和淬炼?
会不会也要如凡夫俗子一样历尽人世间的爱恨恩怨,离合悲欢?
她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会像她不染丝毫烟火的美丽那样一帆风顺吗?她会不
会也要像过往那些圣洁美好的至圣大贤们,哪怕超脱如本师释迦如来,成道之前
尚有六年苦修,涅槃之前还要承受毒草断肠之痛;即使圣如耶稣,最后也要被钉
在十字架上为世人流血受难。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仙雾迷蒙的佛殿,圣洁璀璨的神光如海浪般到处流淌,本来有限的空间,放
佛变成了无边无际的虚空。佛殿内的每一件事物,甚至每一粒尘埃,都被染上了
神秘的灵性。似乎有无限神性与光明,正包容着宇宙万物,涵盖无极十方。
鎏金色的佛像,笼罩着梦幻般的光晕,似也被白衣少女染上了无穷的神秘。
本来庄严肃穆的佛像,多了几分 如梦似幻。佛祖的神情肃穆安宁,正凝视着向自
己合十行礼的白衣少女。饱含无限怜爱的眼神,慈祥的令人心颤。
宇文梵心走到佛像莲花座前,在莲花座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天花板上的巨石,缓缓合拢了,明媚灿烂的阳光被假山上的石头完全阻隔。
不再明亮的佛殿,重新变得梦境般绮丽斑斓。
清雅女子和白衣少女缓缓退出了佛殿,白衣少女离开的刹那,梦幻仙境般
的佛殿顿时一片黯淡,璀璨缤纷的光明与灵气蓦然消散。佛殿内重归肃穆寂静,
只剩佛祖的塑像在漆黑中隐约可现。
走出了假山,宇文梵心走到假山下雕刻着「如」、「无」、「寂」、「空」
四个大字的几块大石之前。在深入大石的「如」字和「无」字上,沿着字迹飞舞
临摹。写完后,带着柔光的纤长玉指,又在「空」字和「寂」字最上方的「点」
上各按了九下。
假山脚下的石门,重新凹缩了回去,整座假山依然完好如初,没有丝毫异状。
「师傅,我们没有带云香,她们要昏迷好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她们不吃东
西也不喝水,等她们醒过来,会不会饿坏了?渴坏了?我们给她们准备些饮水和
食物吧?」回到了古朴庙宇的白衣少女,看着仍然晕睡在床上的几位女尼,微微
颦起了纤长的眉毛,轻声询问着清雅女子。
宇文梵心面含微笑点了点头,说:「我们给她们备好水和食物是好的,可不
用让她们昏迷几天几夜了。待会我们把食物和水给她们取来,你到前面等着师傅,
师傅给她们做一下理疗,让她们快点醒过来好了。」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 轻声呢喃了一句:「都是我不好。」
「这怎么能怪你呢。」宇文梵心一边微笑着说,一边凝定心神,又仔细端详
爱徒的超绝至美的侧脸。
少女的侧颜白得璀璨耀目,全身上下泛动着梦幻般的光华,让人无法直视。
整座庙宇斑斓缤纷,早被她映衬成了神话中 极乐世界的宝殿。
自己修习空梵神舞近四 十年,积累真气的量早已和数百年寻常真气相当,又
是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可每次看到爱徒美得极不真实的天姿天容,还是会感
到恍惚眩晕。
在这孩子超绝尘世的气质和至美无比的容颜中,放佛蕴藏着极为神异的魔力。
这魔力可以夺走天地万物的一切光华,更可以把渺小的凡俗世间变得仿若神话中
的极乐天堂。
「师傅,不知道风华姐姐现在在忙什么呢,她本来说好今天一起来的呢。」
白衣少女一直被师傅饱含爱怜的目光凝视着,有些害羞了,忙问了师傅一句话。
「是啊,风华每年都陪我们一起来的,这次没有来,一定是因为她有很重要
的事情吧?」宇文梵心何等聪明,立刻明了爱徒的心意,微微一笑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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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中国海与菲律宾海交界。
一座 风景优美的小岛,安宁静卧在大海中。雪白的浪花在岛畔时而卷起,时
而舒缓向前。
柔柔的海风,轻轻吹拂着乳白色的沙滩。岛上生长着一片高大茂密的椰子树,
郁郁葱葱的翠绿色在乳白色岛屿上形成了优美雅致的点缀,再衬托在碧蓝的大海
中,犹如一幅美丽的油画。
风景如画的海岛上,不时夹杂着几声粗俗吼骂声,和优美的海景很不相称。
「凌风华……贱人!早晚有天,老子……老子要操死你!」
在空地的北面,有一大块的海岩,这里的地势比空地高出了一块。海岩上稀
稀落落坐着几个男人,还站着一个穿着紫红色职业装的女人。声音来自一个异常
凶戾的男人,他赤裸着上身,正坐在海岩凸起的一块大石头上。石头旁边的衣服
满是血迹,男子浑身上下肌肉遒劲,前胸后背到处都是长长的黑毛,逼人的戾气
让人觉得端坐在这里的不是 一个人,而是一只从神话中地狱 穿越而来的凶兽。
「屠枭,别叫了,凌风华根本没出全力,她只要再加两成功力,你还有命叫
吗?」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紫红色职业装的女人。容貌身材妖冶的令人不敢直视,一
头染成了红色的大波浪长发,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迷离的光泽;修长的凤目含笑
含妖,媚意荡漾;鼻子带着一个明显的鹰钩,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
丰满高耸的酥胸放佛圆圆的山峰,随时要冲破束缚呼之欲出;细细的素腰不堪一
握,一双颀长水润的美腿穿着肉丝,就连高跟凉鞋中性感的足也在无声妖娆着,
令人垂涎欲滴的诱惑。
女子全身上下,从骨子里向外散发着极浓的诱惑和艳冶,似乎无时无刻都在
引诱着人的 欲望本能。坐在岛上的男人们,大多都会偷偷向她这里瞟上几眼,只
是瞟过之后,马上就把视线收回来,似乎生怕被这个女人发现自己看过她。
她手上拿起一枚枚银针,正为野兽般的男人做针灸。男人哼了一声,说:
「她没出全力,又他妈没安好心。她是不知道我师傅会来,不然还会让我活命?」
妖冶女子戏谑地扫了野兽样的男人一眼,说:「她好心也好,坏心也罢,你
总是活着回来了,不然还有机会在这里嚷着报仇吗?真想报仇,也要伺机而动,
在这里干叫有什么用?」
野兽般的男人还要张嘴说话,高处一个身材高大魁伟、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
淡淡的说:「屠枭,罗魅没说错。真想报仇,要伺机而动,不能光靠狠。」中年
男子赤裸着上身,从肩膀直到胸腹连接处包扎着洁白的绷带,不言自威的气势极
其雄壮。
被唤作『屠枭』的男人立即住了口,微微闭起了眼睛,偶尔会在喉咙中发出
野兽般『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在屠枭对面,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钩鼻深目的印度人,后背上插
满了银针,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妖冶女子的话,突然开口说:「阴魔使,可惜你
来迟一步,你向来足智多谋,灵活善变,如果你在,我们或许不会损失惨重了。」
妖冶女子脸色微微一冷,阴寒的眼神在印度人脸上转了转,说:「提婆达多,
你不必讽刺我,聪明人首先就要有自知之明。宇文梵心亲自下场,岂同小可?就
算我在,咱们一样讨不到好。」
提婆达多紧皱着眉毛摇了摇头,旁边又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阴魔使,
魔僧的意思不是讥刺你,谁都知道宇文梵心诡计多端,神鬼难测。只是大家都按
时间来了,唯独你不声不响没到,总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如果你在,应该能早些
发现我们的情报有问题,那我们也许就不会损失惨重了。」
说话的是一个僵尸般的男人,青灰色的皮肤,黑白分明的双眼,阴冷的神情,
让人一看就不寒而栗。只是他身上到处都是斑斑驳驳的血迹,阴森之中,也多了
几分尴尬。
「修煞,如果有人掏了你在日本的兽窝子,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和我说风凉话
吗?」
妖冶美女冷冽阴寒的眼神,犹如毒蛇突出的信子,在僵尸样的男人脸上扫了
几扫。
僵尸般的男人虽然真气深厚,可一看到妖冶美女的眼神,心中还是一凛,勉
强在脸上硬挤出几分和缓说:「哦,原来你的实验室遇袭了?是谁干的,恒光的
人吗?」
只是这份和缓出现在他脸上,并没显得他脸色和气了,反而把他的脸变得窘
态十足,让人看了哭笑不得。
「没什么,年年打鸟,今年倒让只小鸟把眼睛琢了。没事的,她就快飞到我
的笼子里了,我倒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妖冶美女阴阴冷笑了几声,原
本妖冶的笑声中,藏着狠毒彻骨的寒意,除了坐在高处两个 年纪较大的人,其他
听到笑声的人无不感到后背阵阵发凉。
岛的面积不算小,朝向大海的一面有一块不小的空地。几十个受伤男人或坐
或卧的聚在一起,还有一些人不停忙碌着,为受伤的人清理伤口、敷药、包扎。
很吸引男人们人眼球的,是忙碌的人中有三个美女。
坐在空地角落的黑矮男子,一双手正很不规矩,在旁边美女身上大吃豆腐。
被他摸到的美女容貌很美丽,穿着一件玫红色的贴身连衣裙,胸乳和翘臀丰满的
略有些夸张。白皙的后背上,隐约可见半个诡异的纹身,纹身是一个黑色的十字
架。一只黑黑的手在她的两乳前摸来捏去,高耸雪白的酥胸圆滚肉感,似乎还带
着诱人的香甜奶香,随着 黑手的抓捏抚摸,光滑细腻的雪乳再也隐藏不住,已经
在枚红色的衣服和文胸的罩杯边上溢了出来。
另一只 黑手,落在了美女挺翘浑圆的臀部上。虽然隔着衣物,可丝毫不影响
手下美妙的触感,丰满的圆臀带着十足弹力,摸在手里说不出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