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纶不懂武功,可是也听得出来娖姐姐背后有个强大的仇家,正在寻她的踪迹。而且来人越来越强大,而上一次的对阵,更是逼得娖姐姐动用了超负荷的力量。
他无比担心地看着娖姐姐,“姐姐知道他们是何方神圣吗?为什么要追杀姐姐?”
“他们……”提到这个,娖的脸色有些难看,眼神出透出点点忧伤,“别问好吗,姐姐不想提这个。”
徐纶虽然满心好奇,看来追杀她的势力与她有着某些渊源。不过姐姐既然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再问,他想了想,“既然他们已经寻得了姐姐的踪迹,说不定已经有更多的人正在赶来。我们这样缓慢地行程,不怕被他们追上吗?”
“嗯?”娖闻言愣了愣,似乎刚刚才恍然大悟,“是么?我倒是没想到…
…难怪这两天对方来得越来越频繁了。“
“呃……”徐纶满脸冷汗,“前几日姐姐还游山玩水,我还以为你智珠在握,有什么计划呢。”
“计划……我,我当然有计划,我的计划就是……”娖有些脸红,“喂,你说说我的计划是什么。”
“囧……”看着眼前这个不着调的仙子姐姐,徐纶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姐姐的计划是,反其道而行之,他们以为姐姐会加紧赶路,所以咱们故意拖延行程,让他们扑个空。”
“啊,对对,就是这样。嘻嘻,小纶纶你真聪明。”娖又捏了捏他的脸以示嘉奖,接着她又严肃地对徐纶说,“接下来可能会遇到更强大的对手,姐姐会把他们引开,如果你看到我长久未归,便自己赶路吧……”
“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丢下你 一个人犯险?”徐纶激动地说。
“可是……你又不懂武功,留下来也是徒劳,只会白白连累你。”
“姐姐说什么鬼话!”徐纶认真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丢下姐姐独自逃命,姐姐也要相信我,不要 一个人犯险!”
“你……”看着抓紧自己不放的傻小子,她无奈只有口上答应他,“好,姐姐不会孤身面对。”
得到娖姐姐的再三保证,徐纶才在她责怪的目光中放开了她的衣袖。
这场开诚布公的谈话过后,两人之间更加坦然和亲热了不少。
徐纶一面核计着不停变换行路的方位,一面偷偷注意着娖姐姐的行动,生怕她再次离去,孤身应对危险。
直至几日后的一天夜里,这里已经是河南与南直隶的边界,翻过眼前这座山便是南京地界,离家又近了一步。
两人都有些雀跃,几日的提心吊胆似乎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也许自己忽左忽右的行进路线把追兵甩掉了吧。
徐纶寻了些山间野果,摸了几条鱼,两人嘻嘻笑笑着共进了晚餐。
时已入夜,月上中天。正在帐篷里安眠的娖突然睁开了眼,她坐起身来,凝神倾听着什么,喃喃低语道,“又来了么……千里传音之术如此精深,看来这次的来人很棘手啊……”
她翻身而起,玉手轻挥,脱在一旁的白色衣衫便如同活物一般自动飞起,轻轻掩住她只着薄纱的曼妙娇躯。她脚步轻点便翩然而出,看了一眼在篝火旁沉沉睡去的徐纶,轻叹一声,毅然决然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
在她走后不久,本是闭目沉睡的徐纶突然睁开双眼,翻身而起,摸了摸怀中的秘密武器,随着娖离去的方位直追而去。
当徐纶到达山间一处开阔的山脊时,两个身影正伫立在山脊平地之上,冷冷地对峙着。
那女子正是他让忧心不已的娖姐姐,她背对着徐纶的方向站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手上握着一柄细长的宝剑,握剑的手有些微地颤抖,看样子似乎还在微微喘息。
那男子则身着锦袍皂巾,手提一把腰刀,在月光下闪着点点光芒,气定神闲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看样子那男子就是追杀姐姐的仇家了,徐纶伸手入怀,准备找准时机干掉这个可恶的男人。
正在他想要有所动作时,那个男子开口说话了。
“公主殿下,虽然你伤了我们那么多兄弟,但是主公有令,希望将公主完完整整地带回去。只要公主肯跟我走,主公一定既往不咎。”
“呸,痴心 妄想。”这是娖姐姐的声音。
“公主殿下,主公的吩咐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你带回,还请公主殿下不要让卑职难做。”男子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我就是死也不会和你们走!你们这群人出手毒辣,毫不留情,我才不信你们会存着什么好心思。何况我朱家的江山如今已经尽付于他,他还有什么不满?
还想将我父皇子嗣一网打尽吗?“
“公主殿下,主公对殿下的感情,天下皆知。主公二 十年来孤身未娶,正室之位一直为公主虚悬。这二 十年来主公从没有放弃过寻找公主殿下,我们这一寻就是整整二 十年,又何曾会对公主殿下心怀不轨?”
“住口!口蜜腹剑的家伙,如果不是你们的人狠下杀招,怎么会逼得我自损真元?若非如此,今日你绝对讨不着好去!”娖姐姐的声音带着几分怨怒。
“这……这其中是否有何误会?还请公主随属下还京,待见得主公,一切自当真相大白。”
“少说废话,要我束手就擒想都别想。要打便打,纵使不敌,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如此,卑职得罪了!待完成主公的心愿,属下自当以死谢罪!”说罢,那男子便轻点地面,长身而起,手中的腰刀斜斜砍向娖姐姐那纤弱的身影。
娖丝毫不惧,身形一转,手中细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迎向男子的刀。
二人身形飞快地转移,瞬间交手数十招不分上下。但随着时间地推移,娖姐姐似乎有些力不可支,架住男子的刀势愈发勉强,渐渐地被一点点逼退。
男子雄浑地攻势一浪接一浪,逼得娖姐姐只能用巧劲勉力化解。
又交手数十合,男子冷哼一声,腰刀一挑,便将娖姐姐的细剑挑飞上天。
娖被他内力所伤,脸色愈加苍白。看着眼前步步逼近的男子,她咬了咬唇,暗运功力,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微微的荧光。
“咦,这是……”男子有些讶异,赶紧出口阻止,“难道是星月心经?公主殿下,请快快住手,使此功法大损精元,使不得使不得啊!”
“便是耗尽精元而死,我也不愿为你等奸人所擒!同归于尽吧!”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浑身的肌肤都开始呈现出奇异的透明景象。
徐纶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当他听到娖姐姐正要使出同归于尽的招数时,他肝胆欲裂,大叫一声,“姐姐不要!”
接着疯狂地窜出,向那个可恶的男子奔去。场上的两人都为他的突然出现感到些许诧异,男子却首先反应过来,赶在娖之前抢上前去,轻轻松松地将徐纶制住,一把手握住他的喉咙。
徐纶拳打脚踢,却丝毫撼动不了男子有力的大手。
“这是哪里来的小子?既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只有对不起你了。”说着手下加力,掐得徐纶面色紫红,呼吸困难。
“姐……姐……快……走……”面对着死亡的威胁,他毅然不惧,向呆若木鸡的娖拼命挥手。
“不——你放开他!”娖催动功力,吸起落到不远处的宝剑,疯狂地扑上前来,手中的细剑舞成一道细密的剑网。
以星月心经燃烧生命换来的功力提升,顿时让男子也感到有些吃力。他一面勉力招架,一面像抓小鸡似的抓住徐纶。
独手应对变身状态的娖,他也有些不支,眼看中宫失手,他咬咬牙,将手上的徐纶往前一送,当做肉盾使用。
娖立刻急急收剑,银牙碎咬,“卑鄙!你放开他!”
“呼呼……请恕卑职无礼,只要公主殿下答应随我回京,为了主公,如何卑鄙的行径卑职也在所不惜。”他抓着半昏迷的徐纶,看着手上这个 小白脸,暗叫一声侥幸。真是老天有眼,合该我完成使命,竟然给我送来这么好的 一个人质,看起来是公主在意的人,为了主公,要不要把他除掉呢?
“公主殿下,也请您不要再用那自损的功法了,这样真的会有伤公主的性命。
如今这个小子的性命也在公主的一念之间,只要公主殿下答应随我回京,大家 皆大欢喜。“男子无耻地用徐纶的性命作威胁,让娖气得俏脸发白却也无可奈何。
“姐姐快走……别管我……”双眼紧闭,因为缺氧而意识模糊的徐纶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让娖的眼圈渐渐泛红,看着眼前得意地男子,她无奈地将宝剑一收,也不知如何动作,那剑便变成软鞭一般缠在她的腰间。难怪相处了这么多天,徐纶也没有看到娖姐姐使剑。
“我跟你走,你快放开他。”娖平静地对着男子说道。
“这可不行,万一公主中途反悔可就大大不妙了。”男子警觉地看着娖,“还是等到了前方汝宁府,卑职再还他 自由。”
“你……”
“咳咳,不可以……娖姐姐,不能跟他走,你快跑,快跑啊……”徐纶渐渐苏醒过来,看着娖姐姐已经放弃抵抗,他心急如焚地喊道。
“臭小子,你给我闭嘴!”男子膝盖狠狠地一撞徐纶的小腹,便让他惨叫一声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住手!你……你做什么!”娖姐姐看到徐纶被打,愤怒地斥责他。
“为了让公主殿下与主公团圆,卑职不得不使用些非常手段,还请公主见谅。”
男子提了提奄奄一息的徐纶,将腰刀插回刀鞘,向娖大手一摆道,“殿下请!”
正在他以为这个 小白脸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全身心都放在娖的身上时,异变陡生。
被他像提小鸡似提着的徐纶猛地抬头,目光有若寒星一般射来,让他心生警兆,大感不妙。
此时,“砰——”的一声巨响响起,男子双目圆睁,胸口绽开一朵血花,胸膛上顶着一只金属的圆管。
是手枪!
但千钧一发之间,他高手的警觉发动,一瞬间扭动了一下上身,避开了心脏要害,子弹从他的胸膛正中间穿过,幸运地没有被毙在当场。
“可恶的小子!”他鼓起余力,狠狠地一掌击中了徐纶的胸口,把他击飞出去,借着这一掌之力勉强运功,按胸遁走。
口吐 鲜血,身如敝草的徐纶只觉得眼前迅速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娖姐姐泪如泉涌的绝美娇颜。
痛,好痛,全身都痛……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徐纶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酸痛,痛得让他想要大声嚎叫。
但随即,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口中传来,直沁心田,渐渐散发到四肢百骸,让他无比痛快。
他贪婪地吸着口中的甘泉,就如同婴儿吸允着母亲的乳汁,那甘甜的感觉一丝丝,一点点修补着他仿佛被撕裂的身躯。
如同 做了一个梦,他幽幽地醒来,却发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躺在帐篷里。
而身上,是一具无比动人心魄的赤裸娇躯。
“娖姐姐!”他睁大眼睛,看着伏在他身上双目紧闭的娖,无暇感受她压在自己胸前那对硕大挺拔的丰乳,也无暇触摸她滑如凝脂的肌肤,因为此时的娖,脸色苍白如雪,浑身肌肤都呈现出隐隐的透明景象,连表面的血管都纤毫毕现。
就好像是正在逐渐消失一般,让他颤抖地手丝毫不敢碰触她的身体。
“小纶纶……”正当他心乱如麻,不知所措的时候,娖姐姐细微地声音传来,无比的虚弱。
徐纶看着眼前微微睁开眼的娖姐姐,惊喜地抱着她,喊着 她的名字,“娖姐姐,吓死我了,你终于醒来了……”
“小纶纶……抱歉……姐姐要食言了……姐姐不能再陪伴你了……”
徐纶心头涌起一阵 不详的预感,他一把拉起娖姐姐,她的脸色逐渐由苍白转为灰白,原本闪耀着灵动光泽的凤目此时也失却了神采。
“不会的,姐姐你是吓我的对不对,你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他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用力地搂住娖的娇躯,感到她的全身冰冷得可怕。
“小纶纶……姐姐的时间不多了……星月心经神奇无比……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但是代价,是使用者的生命……”娖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年,“姐姐早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家国……爱情……婚姻……一切一切,都已经 随风而去了……”
她勉强抬起玉手,抚摸着徐纶的脸,“小纶纶,你是个好男儿……可惜晚出生了二 十年……要不然,姐姐一定愿意嫁给你,于你相夫教子,相伴终生……”
徐纶已经泣不成声,听着娖姐姐越来越微弱地声音,他目呲尽裂,“不——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拿性命来换我的命……为什么……”
“既然你能为姐姐不顾生命,姐姐当然也不会输给你……遇到一个能为对方牺牲的男人,是我朱媺娖一生最大的……幸福……你一定要……替姐姐好好活下去……幸福地活……下……去……”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怀中的身躯再也没有了声息。
“不——”一声杜鹃啼血般地痛嚎响起,直冲九霄,惊起林间飞鸟。</p>